侍寝后的日子,仿佛按下了一个快进键。林潇潇的生活节奏明显加快了。每日雷打不动的景仁宫请安,变成了后宫女人暗中较劲的战场;而寿康宫的定期走动,则成了她最重要的“职场进修”和“战略会议”。
这日从寿康宫回来,林潇潇屏退左右,只留采荷在跟前伺候笔墨。她铺开一张素笺,却并未立刻下笔,而是沉思良久。
“小主,您这是在琢磨什么呢?”采荷一边磨墨,一边好奇地问。
林潇潇抬眼,看着窗外庭院中那株新绿盎然的石榴树,缓缓道:“采荷,你觉得太后娘娘待我如何?”
“那自然是极好的呀!”采荷立刻道,“赏了那么贵重的玉如意,还常留您说话,连竹息姑姑都对咱们格外客气。这后宫里,除了皇上,就数太后娘娘最大了,有她老人家护着,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林潇潇微微一笑,采荷的想法简单直接,却也是大部分人的看法。但她不能如此乐观。“太后娘娘的庇护,是恩典,也是责任。咱们不能光想着依靠,更得想想,咱们凭什么能让太后一直护着?”
采荷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小主您这么聪明,又懂事,太后娘娘自然喜欢。”
“光懂事是不够的。”林潇潇摇头,“后宫最不缺的就是懂事的人。太后娘娘历经三朝,什么没见过?咱们得展现出‘价值’。”
“价值?”采荷更糊涂了。
“对,价值。”林潇潇蘸了蘸墨,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诚”与“稳”。
“诚,是待太后以至诚,不耍心机,不妄图利用,真心敬重陪伴。稳,是自身行事要稳妥,不惹麻烦,甚至能帮太后分忧。”她对着采荷,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所以,接近太后的策略,就是不卑不亢,以真心换真心。同时,咱们自己得立得住,不能成为太后娘娘的拖累。”
她又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皇后、华妃、甄嬛、安陵容,以及内务府、慎刑司等宫廷机构。
“你看,”她指着这些名字,“皇后娘娘表面贤德,实则深不可测,她乐见华妃与我相争,自己坐收渔利。华妃娘娘视我为眼中钉,禁足期满必会疯狂报复。甄妹妹是盟友,需同心同德。安妹妹心思敏感,需小心维系,以免生变。而内务府、慎刑司这些地方,盘根错节,需谨慎应对……”
采荷看着纸上那些关系图,只觉得头晕眼花,由衷佩服道:“小主,您想得可真远,真仔细!”
林潇潇叹口气:“不想远些,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放下笔,目光坚定,“当前最要紧的,是借着太后这股东风,尽快在宫中站稳脚跟。一是继续经营好与太后的关系,二是要开始留意宫务,寻找机会展现能力,不能总处于被动防御的状态。”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小乐子悄悄进来禀报:“小主,奴才刚才去内务府领份例,听到些……不好的话。”
“什么话?”林潇潇神色不变。
小乐子有些犹豫,低声道:“他们……他们说小主您侍寝后,眼睛就长到头顶上了,对下人非打即骂,还说……还说您去寿康宫是故意巴结太后,其实心里并不恭敬……”
采荷一听就火了:“胡说八道!是谁在嚼舌根?看我不去撕了他们的嘴!”
林潇潇抬手制止了采荷,脸上并无怒色,反而露出一丝了然:“果然来了。”
流言,是后宫争斗最常用也最恶毒的武器之一。这背后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华妃虽在禁足,她的爪牙却从未停止活动。这些流言目的很明确:一是破坏她在宫人中的形象,让她失去人心;二是离间她与太后的关系,若太后听信,她的庇护便荡然无存。
“小主,咱们不能任由他们污蔑!得想个法子澄清!”采荷急道。
“澄清?”林潇潇淡淡道,“越是澄清,越是显得心虚,流言反而传得越快。对付流言,最好的办法不是辩解,而是用行动让它不攻自破。”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小乐子,你听着,从今日起,碎玉轩上下,一切照旧。对你们,我只会比以往更宽厚,但规矩不能废。对外面的人,尤其是那些底层的宫女太监,若能帮衬一二,在不违背宫规的前提下,可适当施些小恩小惠。记住,要做得自然,不着痕迹。”
“嗻!”小乐子似懂非懂,但坚决执行。
“采荷,你去开我的妆奁,取几匹颜色鲜亮些的普通宫缎,再包些银子。”
“小主,这是要……”
“随我去一趟延禧宫,看看安答应。”林潇潇站起身,“安妹妹胆子小,最近流言纷纷,我怕她多想。”
采荷立刻明白了主子的用意。这是要去安抚盟友,同时也是做给外人看——我林潇潇行事坦荡,关爱姐妹,并非流言中那般刻薄之人。
主仆二人正准备动身,甄嬛却带着流朱来了。
“姐姐可是要出门?”甄嬛笑吟吟地问,目光扫过采荷手中的东西,心下了然。
林潇潇笑着迎她进来:“正想去看看安妹妹,妹妹就来了,可是心有灵犀?”
甄嬛坐下,神色稍敛:“姐姐想必也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了?”
林潇潇点头:“刚听说。妹妹有何看法?”
甄嬛冷笑道:“还能是谁?狗急跳墙罢了。姐姐不必放在心上,清者自清。只是,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妹妹以为,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安妹妹那边,她心思重,莫要被人挑拨了去。”
英雄所见略同。林潇潇心中欣慰,与聪明人结盟,果然省力不少。“我正有此意。不如我们一同前去?”
“再好不过。”甄嬛笑道,“我们姐妹三人同心,看那些魑魅魍魉能奈我们何!”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然而,笑容背后,都清楚这只是风暴来临前的小小涟漪。华妃阵营的反扑绝不会仅限于流言蜚语,更大的阴谋,必然还在后头。
她们这支刚刚结成的小船,能否扛住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