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海是个孤儿,那年寒冬腊月,李民的父亲在自家酒楼门口发现一个冻得青紫的孩子——蜷缩在雪堆里,像条僵硬的野狗。老人把他托进后厨,用热姜汤灌醒,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照顾了三天三夜才脱离危险。
从此他便成了王匡和李民的跟屁虫。二人待他如手足:王匡教他认字,李民分他肉吃,连练武时都特意放慢招式等他跟上,好的把他当亲兄弟。
李老爹突发心疾离世,熊海跪在灵堂前哭得撕心裂肺,任谁看了都道是孝子贤孙。可当夜半无人时,他竟撬开棺木,用银针蘸着尸毒在李老爹心口刻下诅咒——他终于学了那本他家传的《六合阴煞经》。
三个月后,李民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账本上所有地契房契都被动了手脚。那些朱砂印泥下,赫然藏着用尸油写就的转移契约。若非王匡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在六合阴煞咒强烈的诅咒下,用不了几年李家三代基业就要改姓熊了。
“你总说把我当亲兄弟对待,为何老东西去世,不分我一分?许你们不仁,就许我不义。夺!天!改!命!”李民在熊海的诅咒下,功力被封印。王匡的九阳鼎堪堪挡住毒钉,鼎身被腐蚀出滋滋白烟。两人在雪地里厮打到东方泛白,最终两败俱伤——一个被破了丹田,一个毁了灵根。
王匡脑海里,把十二年前的事情一遍一遍的过,心里越发的意难平。
二人被追了四个多月,迄今为止都没有见过熊海,他能够驾驭半仙,还是三个,以他的天赋,再加上修炼的魔功,实力绝对在那三个半仙之上。
不过,王匡向来是遇强则强的性子,此刻《天驷八荒诀》即将突破第二境,他要由玄师进入大玄师,他只觉得掌心发烫,战意难抑。这部驭物奇术号称修炼至巅峰可“御八荒四海”——八荒不灭则肉身不朽,四海不亡则神魂永存。
他现在修炼的只是御字诀,天泗八荒的御,可不仅是意识驱使,而是借御之道飞行,因为他是借物御己,借御之力合己之力,比一般人起点就高了一倍,再排除这种驭物丝毫不担心碰撞,比蝙蝠超声波飞行还要神奇的赶路方法,有点惊天地泣鬼神的意味。二百里地,没有十分钟,王匡就回到了月光城。
四个多月,他和李民,连太平教分舵的大门都没有看到是什么样子的,今天终于回来了。
知道什么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吗?知道什么叫捣乱,什么叫痛吗?知道怎么减轻好兄弟那边的压力吗?干就得了。先是十支弩箭,杀了十个教众,他可没空管谁强谁弱,谁该杀谁不该杀,只要是太平教的教众,就杀!
然后,看到几个玄境高阶的护法之流追了出来,王匡嘴角勾起冷笑,身形如鬼魅般在街巷间穿梭。这场精心设计的死亡游戏才刚刚开始——引蛇出洞后,他要让这些追兵尝尽徒劳奔波的滋味,谁让他的特长是身法呢?他精准计算着时间差:若此刻折返,至少能抢出八分钟的空档;若追兵分散搜寻,留给他的时间将更为充裕。
当最后一个追兵的身影消失在城郊密林,王匡如幽灵般折返月光城。玄境以下的太平教徒在他眼中不过待宰羔羊。而此刻分舵精锐尽出,正是屠戮的最佳时机。既然结下死仇,那便不死不休——太平教上下,皆该杀!他一点压力都没有。
三天之后,太平教分舵由攻转守,遇见王匡这种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做法,见人就杀,杀了就跑,他们感觉这个人好无赖。
熊海从修炼中惊醒时,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食堂连做饭的都不见。他召集所有人集合,到来的只剩下三名半仙长老和七名大玄师护法,那些低阶教众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穗,数夜之间尽数伏诛。
“王匡李民,你俩不讲武德?”感觉现在讲武德的熊海气的七窍生烟,我折腾李民,可是用了多么讲良心的方法?你们现在敢杀人如此的不讲手段?
县太爷孔川召见了熊海,递给了熊海一个王匡李民一起署名的纸张,那是对熊海的追杀令,第一期,三年,是以官府的名义起草的:
月光城官府通缉令
编号:玄字第三十七号
通缉对象:熊海,男,二十八岁,太平教月光城分舵舵主
罪名:
一、谋财害命,以邪术篡改地契文书
二、修炼魔功《六合阴煞经》,残害无辜
三、组织邪教,聚众作乱,危害地方安宁
悬赏:
凡提供线索助官府擒获熊海者,赏黄金百两;
取其首级者,赏黄金三百两;
生擒者,赏黄金五百两。
特别声明:
此贼阴险狡诈,擅使毒术,凡遇之务必谨慎。
其党羽若敢包庇藏匿,同罪论处!
签发人:
王匡、李民联署
月光城县令孔川核准
期限:自即日起,为期三年
附注: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熊海,昔日雪中救你性命,今日必亲手送你归西!”
——王匡李民血书
(官府大印)
大尧国月光城县衙颁
永昌元年冬月
这是一个没有颁发的通缉令,大印都盖了,孔川醒来,通缉令在小妾的脸上盖着。王匡李民知道,县太爷和熊海是穿一条裤子的,这么做,只是要县太爷知道,杀个官是很容易的。
若在百日之前,内阁的“天罚司”早该派出仙人追查这等大逆不道之举。可如今甲午政变的余波未平,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仙人们,哪个不是忙着在新朝分一杯羹?谁还会在意一个小县这档子“破事”?
熊海看着孔川递给自己的逮捕令,脸色铁青,对孔川说道:“县尊有何指示?”
孔川道:“我只要求你,把事情尽快平息。他俩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你吃李民饭店的便宜餐,他俩送走家人的时候,其实已经向你宣战了。”
熊海道:“我这就传信干爹,让京城的人好好‘照顾’他们的家眷。看他们还敢不敢自称光脚!”
孔川闻言瞳孔微缩,茶盏重重顿在案几上:“荒唐!这通缉令上的罪名经得起推敲吗?你干爹派你来月光城传教,转眼近半年了——”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年底述职时,你拿什么向总舵交代?太平教的香火钱,还是月光城百姓的血泪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