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岳客栈的木门被推开时,风铃叮当作响。管事正低头拨弄着算盘,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景云一行人回来,习惯性地笑着招呼:“客官们回来啦?今晚备了新酿的灵犀酒……”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僵住。眼前的景云气息内敛,却隐隐透着让他心神剧震的威压;身后跟着的青衫青年、银发男子、玄袍中年与红裙少女,虽容貌各异,身上却都萦绕着相似的、让他连抬头都觉得吃力的气场;柳霜站在景云身侧,素手轻扬间,灵力波动竟也与那几位不相上下;就连肩头那只巴掌大的小兽,偶尔扫来的金色眼眸,都让他脊背发凉。
“管事,算账。”景云将一袋灵石放在柜上,声音温和。
管事这才回过神,手抖着接过灵石,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修为不过筑基,平日里最多接触过结丹修士,可刚才那一瞬间的压迫感,分明是传说中的大乘境界!他偷偷数了数:景云、柳霜,加上那四位气质不凡的“新客”,再算上那只灵智极高的小兽……足足七位?
管事喃喃自语:“至少七位大乘?!”
“啥?”旁边桌的筑基修士刚喝了口酒,闻言喷了出来,“管事你说啥?这客栈住了七位大乘?”
管事猛点头,又赶紧捂住嘴,压低声音:“我瞅着像……还有三位,那位扛炮的姑娘、那尊傀儡,还有那位抱着狐狸的小娘子,气息也强得吓人,怕是合体境……”
这话一出,客栈里瞬间安静。修士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一位穿灰袍的筑基修士突然一拍桌子,起身就往景初桌边跑,小姑娘正捧着灵果啃,刚晋入化神初期的气息虽不张扬,却比筑基修士精纯百倍。
“仙子!”灰袍修士“噗通”跪下,“弟子愿拜您为师!求您指点一二!”
景初吓得差点把灵果掉地上,往后缩了缩:“我、我不行的……”
旁边立刻有人嗤笑:“你傻啊?大乘前辈们在此,不拜大乘拜化神?”
“你懂什么!”灰袍修士梗着脖子,“大乘前辈哪是说拜就能拜的?景初仙子年纪轻轻就入化神,肯定有独门秘法,跟着她总能沾点光!再说了,大乘前辈们护着她,说不定还能得前辈青睐呢!”
这话倒让不少筑基修士动了心思,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求拜师。流萤扛着镇雷铳走过来,没好气道:“都散了!我家小初可没空收徒弟!”她合体中期巅峰的气息一放,筑基修士们顿时被压得喘不过气,讪讪地退了回去。
管事看着这一幕,悄悄抹了把汗。他望着后院方向,刚才那几位大乘强者进去时,青衫青年随手拂过墙角,枯了半年的梅树竟当场抽出新芽;红裙少女路过药圃,枯萎的灵草瞬间焕发生机。
“七位大乘……”他喃喃自语,突然想起前几日有修士说要拆客栈扩建,不禁打了个寒颤。现在想来,那些人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暮色渐浓,望岳客栈的灯光次第亮起。后院里,景云正与四兽讨论着加固嵩岳城防的阵法,柳霜在旁研磨灵墨记录,裂空兽趴在石桌上,看着玄火雀化形的少女摆弄业火,偶尔哼两声指点几句。
客栈外,那些想拜师的修士早已散去,只留下几个远远守着,盼着能得一丝机缘。管事站在门口,望着后院透出的光晕,忽然觉得,这望岳客栈,怕是要成为嵩岳山最传奇的地方了。
管事越想越觉得划算,连夜找来木匠,将客栈门楣上的“望岳客栈”牌匾换下,亲手题了块“大乘客栈”的新匾,红底金字,在月光下格外扎眼。
“嘿嘿,管他们住多久,我这客栈好歹住过七位大乘!”他摸着新牌匾,笑得合不拢嘴,转头就吩咐伙计:“去,把前几日那些修士送来的贺礼摆到前厅,再写几十张告示,就说景云前辈一行在此下榻,我这客栈往后承接各路修士食宿,童叟无欺!”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开,第二天一早,客栈门口就挤满了修士。有人是来一睹大乘风采的,有人是想沾沾喜气求个心安,还有人专门来打听“前辈们住过的房间”。
管事眼珠一转,悄悄给那几间房标了天价——景云住过的主卧翻了十倍,柳霜的厢房加了八倍,连四兽偶尔歇脚的偏房都涨了五倍。“这可不是漫天要价,”他对着质疑的修士振振有词,“这是沾了大乘前辈的灵气,住一晚都能悟道!”
没想到还真有不差钱的修士抢着住,尤其是景初曾用过的那张书桌,被人出高价包了三个月,说是要“沾染化神仙子的文脉”。周围的修士虽觉得离谱,却也没辙——谁让这客栈真住过大乘呢?
管事看着账本上飙升的数字,乐得眉开眼笑,又让人在院墙上凿了块石碑,把景云一行的修为境界刻得明明白白,末尾还加了句“曾于此地悟道三月”。
后院里,景云听着前院的热闹,无奈地摇摇头。裂空兽趴在他肩头,嗤笑道:“这凡人倒会做生意。”
“随他去吧。”景云望着窗外新挂的牌匾,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能让这客栈多些人气,也不错。”
阳光下,“大乘客栈”的金字牌匾熠熠生辉,成了嵩岳城一道奇特的风景,既有大乘强者的传说加持,又透着几分烟火气的精明,倒也相得益彰。
嵩岳城如一头蛰伏的巨兽,依着嵩岳山的脉络铺展开来。青灰色的城墙蜿蜒百里,将十亿生灵揽入怀中,其中九成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凡人,他们或在街头叫卖灵米,或在作坊里打磨法器零件,对城中潜藏的大乘修士浑然不觉。
街头永远热闹,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铜铃穿梭在巷弄,孩童追着灵鸟跑过青石板路,酒肆里传来凡人与低阶修士的笑骂声。没人知道,隔壁桌那个捏着酒杯的老者,袖口偶尔闪过的灵纹,正是守岳上人的标志;也没人察觉,修补城墙的石匠挥锤的力道,藏着镇岳天王的裂石功底蕴,大乘修士们早已习惯敛去气息,像寻常人般融入市井,唯有灵脉异动或妖兽异动时,才会显露真身。
城中心的卫队衙门里,统领正擦拭着腰间的长剑,他不过合体初期修为,却已是城中明面上的顶尖战力。卫队士兵们穿着镶铁皮甲,每日巡逻在街头,警惕着低阶妖兽或散修作乱,对山巅那五位巅峰强者的存在,只当是祖辈传下的传说。
“听说了吗?山巅昨晚又有雷劫动静。”茶摊上,一个挑夫模样的凡人压低声音,“我家小子说,看见有金光冲上天呢。”
邻座的书生摇头晃脑:“定是哪位高人在修炼,嵩岳山灵气旺,出几个高人不稀奇。”
他们不知道,那道金光里藏着六位大乘的气息;更不知道,山巅的五位强者正站在灵脉枢纽,指尖流转的灵力修补着雷劫震出的细纹。望岳客栈(哦不,现在该叫大乘客栈)的管事正唾沫横飞地向客人吹嘘,而客栈后院,景云正与四兽研究着一张妖兽分布图,裂空兽趴在地图上,爪子点着西域的一处空间裂缝——那里,正有新的异动在酝酿。
凡人的烟火气与修士的肃杀感,在这座城里奇异地交融。城墙外,嵩岳山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像一位沉默的守护者,将所有风雨都挡在了城外。而生活在城里的生灵们,只管在这片安宁里,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