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场睡眠,却并未给她带来片刻安宁。
意识沉入黑暗的瞬间,那熟悉的头痛再次袭来,比清醒时更加剧烈,仿佛有无数根细如牛毛的钢针,正从四面八方扎进她的颅骨,搅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翻腾。
她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只能在这片混沌的黑暗中,任由疼痛肆意蔓延。
就在这时,一点微弱的光芒从黑暗深处缓缓亮起,像寒夜里的星子,吸引着她的注意力。光芒逐渐扩大,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挺拔的身姿、利落的肩线,分明是萧烬!
林昭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下意识地朝着那个身影伸出手,想要靠近她,想要感受她身上的温度。可下一秒,她却僵在了原地——那个身影穿着的,并非她熟悉的玄色劲装,也不是此刻身上的素色寝衣,而是一身她从未见过的古怪服饰:紧身的黑色短衫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长裤紧紧裹着双腿,脚上是一双厚重却结实的黑色长靴,头发也剪得极短,堪堪及耳,整个人透着一股冰冷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锐利感,与平日里那个会温柔为她卸钗环的萧烬,判若两人。
“阿烬?”林昭在心中急切地呼唤,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身影走去。她们之间的距离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无论她如何加快脚步,都无法再靠近半分。
她不甘心,再次伸出手,指尖朝着那个身影的脸颊探去,想要触碰那熟悉的轮廓,想要确认她的存在。
然而,指尖落下的瞬间,林昭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她的手,竟然毫无阻碍地、直直地从那个“萧烬”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没有碰到丝毫实体,没有感受到半分温度,仿佛她眼前的,只是一道虚无的投影,一缕稍纵即逝的光影。指尖传来的,只有一片空洞的冰凉,比寒冬腊月的冰雪更令人心悸。
“不……不可能!”林昭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猛地抬头看向那个“萧烬”。那个身影对她的存在毫无察觉,依旧维持着冷峻的神情,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不断扭曲的黑暗,像是在警惕着什么,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阿烬!看着我!我在这里!”林昭在心中疯狂地嘶喊,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可那个身影依旧纹丝不动。她不死心,再次伸出手,想要拥抱她,想要抓住她,可结果依旧一样——她的手臂穿过了对方的身体,穿过了那片虚无,什么都抓不住。
她像一个被隔绝在世界之外的幽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却无法触碰,无法交流,甚至无法让对方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这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与虚无感,比宫变时直面刀光剑影更让她恐惧,比头痛的折磨更让她绝望。
头痛在这一刻骤然加剧,仿佛颅骨要被生生劈开,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那个“萧烬”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
林昭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在极致的痛苦与恐慌中,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弹坐而起!
“嗬——嗬——”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撞破胸腔,冷汗顺着额头、脊背滑落,将身上的寝衣彻底浸透。
梦中那穿透身体的虚无触感,那剧烈的头痛,依旧清晰地残留在感官里,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强烈的反胃感。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萧烬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看到她惨白如纸的脸色、布满冷汗的额头,以及那双写满恐惧的眼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顾胸口伤口的疼痛,连忙撑起身,伸手紧紧扶住她颤抖的肩膀,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头痛又犯了?你别吓我……”
林昭急促地喘息着,听到萧烬熟悉的声音,才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眼前这张写满担忧的脸庞——这是她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轮廓,熟悉的温度,是真实存在的萧烬!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萧烬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指尖深深陷入对方的肌肤,仿佛只有通过这近乎残忍的触感,才能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幻影,是可以被她抓住的、真实的存在。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坚实触感,感受到萧烬因吃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热体温,林昭狂跳的心才一点点落回实处。
她看着萧烬手臂上被自己捏出的红痕,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未散的后怕与委屈,将头深深埋进萧烬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没事……我没事……只是……只是做了个噩梦……”
萧烬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脊背,动作温柔得如同安抚受惊的幼兽,可心中的担忧却像疯长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殿下的头痛日渐加剧,今夜又做了这般惊悸的噩梦,真的……只是劳神过度那么简单吗?她低头看着怀中紧紧抱着自己的林昭,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将她抱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