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苏清寒的目光,落在那枚血色的玉牌上,脑中闪过一个最直接的答案。
上任帝君,因为某种不可告知的原由,出现了意外。
“苏姑娘是聪明人,想必心中已有了答案。”
“这世上,从没有哪个皇帝,会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人,为了那张椅子,父子相残,兄弟阋墙,史书上还见得少吗?”
“凡俗帝王尚且如此,何况是那俯瞰诸天,执掌万道的无上帝位?”
“只要帝位者还在一日,万族之争,便永远不可能开启。”
苏清寒了然。
说白了,就是换届选举的前提是,前一任必须彻底下台。
“可这就奇怪了。”
她摩挲着下巴,提出新的疑问,“能坐上那个位置的,想必已经是诸天万界最能打的那个了,谁又能杀得死他?”
“这......”
乌君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它虽然知道一些秘闻,却先前的岁月,全顾着吃喝玩乐,哪知道的这么清楚。
此刻忍不住跟着好奇。
是啊,那等存在,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怎么可能会死?
“为帝者,虽说与天地同寿,万法不侵,言出即为法,行出即为则。”
“可......终究是生灵。”
“只要是生灵,便有七情六欲,便会陷入偏执与魔障,便会有自己的私心。”
“帝位,是天道为万千生灵留下的一条通天之路,一线希望,又岂会允许,有人能将这条路彻底霸占,永世为主?”
苏清寒挑了挑眉,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翻译了一下。
“所以...上任帝君,是被强制退休了?”
苍君被她这个古怪的比喻说得一愣,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个理。
他苦笑着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天道无情,亦最是公允,可我辈修士,修行问道,本就是与天争,与地斗,与人夺,是一条逆天而行之路......”
“能从亿万万生灵中杀出一条血路,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又岂会是甘于被命运摆布之辈?”
“天不允,自然有人,要去倾覆那天。”
乌君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只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强者风范。
苏清寒却扯了扯嘴角:“然后呢?”
苍君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很可惜,历来帝位者,无一人,可真正挑战天道威严。”
“挑战失败的下场,便是身死道消,其所拥有的一切,尽数归还天地,那至高无上的帝位,也因此空悬,这才有了所谓的万族之争,开启下一个轮回。”
原来如此。
苏清寒总算明白了这其中的逻辑。
帝位者不甘心被“退休”,于是奋起反抗,挑战天道,结果被天道反杀,帝位空出,于是诸天万界开启下一任选拔。
一个周而复始的死循环。
“那这跟天魔,跟这什么邪仙令,又有什么关系?”苏清寒将话题拉了回来。
“因为上一任帝位者,他......不甘心就此消亡。”
苍君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挑战天道失败,即将身死道消的最后关头,他做了一件万古以来,都无人敢想,也无人敢做的事情。”
“他自甘堕落,引天魔入体,与那世间最污秽、最邪恶的存在,融为了一体!”
轰!
此言一出,饶是苏清寒心里有所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而他座下那十二位最忠心的上仙,也追随他一同堕落,化身为魔,成为了十二邪仙。”
“他们如今游荡于诸天万界的夹缝之中,如一群不死的孤魂野鬼,唯一的执念,便是寻回他们那位堕落的主君,助其重复昔日的荣光。”
说到这里,一切都清晰了。
“所以,这块邪仙令,是他们用来做什么的?”
“十二邪仙的真身,被天道法则所限,无法轻易降临世间。他们便散布这邪仙令,在诸天万界之中,寻找合适的容器。”
“容器?”
“对。”
苍君点头,“一旦有生灵捡到此令,便会被其上的邪念侵染,心性大变成魔,成为邪仙在世间的耳目与走狗,而若是遇到根骨绝佳,神魂强大之辈,甚至有可能被邪仙夺舍,成为其降临世间的化身!”
苏清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事情的严重性,远超她的想象。
“那你们找到的那个散修,身上的邪仙令,为何会出现在此方地界?总不能是巧合吧?”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苍君与乌君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这也是我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苍君摇了摇头,“我二人拷问过那散修的神魂,他只是个走了霉运,在某处上古遗迹里捡到这牌子的普通修士,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天墉城附近,完全是因为听说了小玉虚宫的瑶池盛会,想来碰碰运气。”
“可奇怪的是......”
苍君顿了顿,神情变得无比古怪。
“此物在上界,都非寻常之物,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一位邪仙有了新的图谋,往往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他抬起头,看着苏清寒,眼中满是无法理解的困惑。
“苍玄界,说到底,只是个五阶世界,往前推数万年,也未曾出过什么能让诸天侧目的人物。”
“更别提,此地还是玉虚天的道场,就算有天才之辈,也会很快被上界吸收。”
“邪仙令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乌君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插嘴,声音里带着惊惧。
“是啊!这就好比,一头真龙,非要在一个鸡窝里下蛋,图什么啊?那鸡窝也撑不住啊!”
苏清寒没有理会他那粗俗的比喻。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也就是说,此物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它背后,必然有一位邪仙,在图谋着什么。”
苍君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觉得,这方世界,有什么值得一位邪仙惦记的?”
苍君和乌君对视一眼,皆是沉默。
是啊。
这贫瘠的下界,能有什么?
最强的修士,也不过是李青玄那般,寿元将尽,靠着宗门底蕴苦苦支撑,才摸到飞升门槛的老家伙。
这等货色,放在上界,连给那些大人物看门的资格都没有。
邪仙费这么大劲,布下棋子,总不能是为了夺舍李青玄吧?
那也太掉价了。
等等......
乌君的马脸僵住了,下意识地看向苏清寒。
值得邪仙留意的人?
放眼整个苍玄界,除了眼前这位,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