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荒岛,墨尘三人不再掩饰行踪,将速度提升至极限,化作三道撕裂云层的惊虹,直指大陆中央。沿途,墨尘一边赶路,一边消化着镜主传承。《诸天星镜道》的玄奥法门在他心间流转,与混沌魔丹、九幽碎玉(轮回印碎片)深度融合,使得他周身气息愈发内敛深邃,仿佛与周遭天地融为一体,却又隐隐超脱其外。
血蔷薇也在默默适应着新的境界,经历连番生死搏杀与混沌源炁的滋养,她停滞多年的瓶颈已然松动,只待一个契机便能踏入元婴中期。她看向前方墨尘的背影,眼神复杂,这个曾经需要她“庇护”的少年,如今已成长为需要她仰望的参天大树,更是将她拖入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宏大漩涡。但不知为何,她心中并无太多悔意,反而有种挣脱樊笼、见证历史的奇异兴奋感。
林小凡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了许多。眉心的混沌裂缝不再闪烁,反而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仿佛那狂暴的“镜钥”力量正在被某种更深沉的力量安抚、整合。墨尘以《诸天星镜道》中的秘法探查,发现林小凡的识海深处,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蜕变,他的本我意识与镜钥碎片似乎在进行着更深层次的融合,而非简单的吞噬或被控。这或许是因为镜灵(月白力量)的调和,亦或是林小凡这具“彼岸之痕”本身的特殊性。
半月之后,一片巍峨连绵、气势恢宏的山脉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山脉中央,群峰拱卫之处,隐约可见一座巨大无比的城池轮廓,其建筑风格与当今迥异,多采用洁白的玉石和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奇异材料,高塔林立,即便相隔极远,也能感受到一股磅礴而古老的威压。
“天枢山脉……到了。”血蔷薇神色凝重,“前面就是‘天机城’,传闻乃上古天机子所创,是修真界最古老、最神秘的城池之一,也是如今大陆公认的阵法、推演、炼器之道的圣地。万仙盟的总坛,就在这天机城的最深处。”
墨尘目光锐利,望向那座古老城池。在他的感知中,整座天机城都被一个庞大无比、与地脉星辰相连的阵法笼罩,这阵法精妙绝伦,远超青木宗的护宗大阵,甚至隐隐触及了法则层面。然而,在这股磅礴正统的阵法气息之下,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与万象星轨盘指向同源的……血煞与空间的扭曲波动!
果然在这里!血神教在此界的核心节点,或者说,“远古之眼”大阵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就隐藏在这座被誉为圣地的古城之下!
“收敛气息,我们进城。”墨尘沉声道。三人按下遁光,如同寻常修士一般,落在了天机城那巨大而古朴的城门前。
城门高达百丈,由某种不知名的青铜铸就,上面刻满了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的图案,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进出城的修士络绎不绝,气息普遍强横,金丹多如牛毛,元婴亦不罕见,甚至偶尔能感受到化神期大能隐晦的气息扫过。
缴纳了不菲的入城灵石,三人踏入城中。城内街道宽阔,以白玉铺就,整洁无比。两侧建筑风格统一,皆是高大肃穆的白色石楼,楼身同样刻满了各种阵法符文。空中,不时有造型奇特的飞行法器按照固定的轨迹穿梭,秩序井然。整座城市给人一种精密、高效、却又略带冰冷的压抑感。
与望海城的喧嚣混乱不同,天机城更像是一座巨大而精密的仪器,每个人似乎都是这仪器中的一个齿轮,遵循着某种既定的规则运转。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打听一下消息。”墨尘神识扫过,发现城中神识压制极强,以他如今的修为,也仅能覆盖方圆数里范围,显然与笼罩全城的大阵有关。
他们在城西相对偏僻的区域,寻了一处名为“听风”的客栈住下。安顿好依旧昏迷的林小凡后,血蔷薇再次外出打探消息,墨尘则留在房中,尝试以《诸天星镜道》中的秘法,更深入地感知这座城市隐藏的秘密。
他盘膝而坐,心神沉入识海,引动那面古镜虚影。镜面微光流转,一股无形的、蕴含着“映照”与“溯源”真意的波动,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这一次,感知变得清晰了许多!
在他的“镜心”映照下,整座天机城的能量流动仿佛化为了有形的脉络。地底深处,无数条粗大的灵脉如同巨龙般汇聚向城市中心,那里是万仙盟总坛所在,也是阵法力量最核心的区域。而在那核心区域的更下方,极深的地底,他果然“看”到了一个被层层阵法掩盖的、巨大的、不断搏动着的……暗红色能量源!
那能量源散发出的气息,与东海古祭坛同源,却更加庞大、更加精纯!它如同一个邪恶的心脏,正通过无数细密的能量通道,贪婪地汲取着天机城地脉之力,并将其转化为一种污秽的空间波动,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未知的远方!
那里,就是血神教的节点!也是“远古之眼”大阵在此界的一个重要“阵眼”!
同时,墨尘还感知到,在那万仙盟总坛深处,有几道极其强大的气息盘踞,其中一道,气息晦涩阴沉,与周围正统平和的阵法之力格格不入,隐隐与地底那邪恶能量源有着密切的联系!
万仙盟高层,果然被渗透了!而且地位恐怕极高!
傍晚,血蔷薇带回的消息,印证了墨尘的感知。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血蔷薇脸色难看,“我打听到,近几十年来,万仙盟内部权力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原本几位德高望重的化神盟主逐渐隐退,如今掌管盟内实务的,是一位名为‘玄机真人’的副盟主。此人修为高深,据说已达化神中期,尤其擅长阵法推演,威望极高。但私下里有流言,说此人性情大变,手段酷烈,排斥异己,许多反对他的长老都莫名失踪或被迫闭关。”
“玄机真人……”墨尘记下了这个名字,此人十有八九就是被血神教控制,或者根本就是血神教安插进来的高层!
“还有,”血蔷薇压低声音,“我隐约听说,万仙盟近期在暗中搜集大量蕴含空间属性和纯净魂力的宝物,甚至……有一些中小型宗门和修真家族,因为拒绝‘上供’或者拥有特殊的秘境,而一夜之间满门消失!消息被严密封锁,但纸包不住火。”
墨尘眼神冰冷,这与东海血祭如出一辙,都是为了给地底那个“阵眼”和“远古之眼”大阵提供能量!
“我们必须想办法潜入万仙盟总坛,最好是能接近那个玄机真人,弄清他们的具体计划,并设法破坏地底的阵眼。”墨尘沉吟道。强攻肯定不行,那里阵法重重,更有化神修士坐镇。
“怎么进去?万仙盟总坛守卫森严,阵法遍布,外人根本难以靠近核心区域。”血蔷薇皱眉。
墨尘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了桌面上那份客栈提供的、介绍天机城风物和近期大事的玉简上。其中一条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天机阁将于三日后,举办‘百炼大会’,广邀天下阵法师、炼器师参与,切磋技艺。优胜者,可获得丰厚奖励,并有机会被天机阁乃至万仙盟招揽,研习上古秘传阵法……”
天机阁,乃是天机城乃至整个大陆阵法界的权威机构,与万仙盟关系密切。
一个计划,在墨尘心中迅速成型。
“我们,去参加这个百炼大会。”墨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参加大会?我们哪里懂什么高深阵法?”血蔷薇一愣。
墨尘指尖,一缕混沌色的法力流转,其中蕴含着《诸天星镜道》与“补天箓”的玄妙意蕴,仿佛能衍化周天,穷尽变化。
“镜可映照万法,亦可推演万物。天机子的传承,未必就比这镜之传承高明。”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自信。
“况且,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接近核心。这百炼大会,正是最好的敲门砖。”
他看向昏迷的林小凡,心念微动,以镜之传承中的秘法,在其体外又施加了一层更加精妙的隐匿禁制,将其气息彻底掩盖,如同寻常物件一般。
“将他留在客栈,布下禁制,应无大碍。我们速去速回。”
三日后,天机城中心广场,人山人海。
一座高达九层的白玉阁楼——天机阁前,巨大的广场被划分出数百个炼器台。来自大陆各方的阵法师、炼器师汇聚于此,或闭目养神,或擦拭法器,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
墨尘与改换容貌、伪装成其助手的血蔷薇,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大会由天机阁一位元婴后期的长老主持,规则简单粗暴:以提供的统一基础材料,在限定时间内,炼制出功能最奇特、结构最精妙、品阶最高的法器或阵盘。
随着一声钟响,大会开始。刹那间,广场上灵火升腾,符文闪烁,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墨尘并未急于动手,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高台之上,那位端坐主位、面容清癯、眼神却深邃如渊的中年道人身上——正是权倾万仙盟的玄机真人!
在墨尘的“镜心”映照下,玄机真人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与地底邪阵同源的血色煞气,虽然被他以高深修为强行压制、转化,却瞒不过源自轮回镜本源的感知!
就是他!
墨尘收回目光,开始动手。他并未使用任何复杂的炼器手法,只是看似随意地拿起那些基础材料,指尖混沌法力流转,如同作画般在其上勾勒。
他没有炼制攻击或防御法器,而是根据“补天箓”中的一门偏门阵法,结合自身对空间与寂灭的理解,炼制一面……镜子。
一面看似普通,内部却蕴含着微缩“镜界”,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干扰、偏转空间波动和能量轨迹的奇异镜盘。
他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烟火气,仿佛不是在炼器,而是在进行某种艺术创作。周围那些火光冲天、符文狂闪的景象,与他这里的云淡风轻形成了鲜明对比,引来了不少诧异的目光。
高台之上,一直闭目养神的玄机真人,似有所觉,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穿透人群,落在了墨尘手中那面逐渐成型的、散发着奇异波动混沌色镜盘之上。
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惊疑与……凝重。
时间一到,钟声再响。
所有参与者停下手中动作,将成品呈上,由天机阁诸位长老评定。
当评定到墨尘那面看似平平无奇的混沌镜盘时,几位长老起初并未在意,但当其中一人尝试注入法力时——
镜盘微光一闪,那长老发出的探测法力竟诡异地偏离了方向,打在了旁边的测试柱上!更令人震惊的是,镜盘内部仿佛自成一方微小天地,将部分能量悄无声息地吞噬、转化!
“空间干扰?!能量转化?!这……这是什么阵法?!”那长老大惊失色。
其他长老也纷纷上前测试,结果无一例外,他们的法力、神识,甚至是一些简单的攻击,都被那面看似不起眼的镜子轻易偏转、化解部分!
广场上一片哗然!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墨尘和他面前那面神奇的镜子。
高台之上,玄机真人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电,直视墨尘,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威压:
“这位道友,面生得很。不知此镜,是何名目?师承何处?”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于墨尘一身。
墨尘抬头,迎向玄机真人的目光,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