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在流,手臂伤口未愈,血滴不断砸在荒原土地上,他跪着,低着头,呼吸缓慢,疼痛却未阻他行动。
疼。
但还能动。
他抬起脸,灰雾翻滚,有东西在里面走动。远处那点光早没了,脚下的路也碎了,只剩一片焦黑大地,裂开无数口子。
“我还没死。”他说。
声音不大,四周却骤然安静,风止,裂纹停,血滴声亦消。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来。
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又老又轻,像是隔着千万年说话。
“萧战。”
他没应。
“你选哪条路?”
话音落,眼前一分为二。
左边,一座宫殿高得看不见顶,要刺破苍穹。他坐在最上面,手里握着半截紫气,底下万灵跪伏,天地规则随着他呼吸起伏。雷鸣、星陨、山崩,都在他一念之间。
右边,茅屋,竹林,雨刚停,一幅水墨画。他坐在门前石阶上,身边有个孩子跑过,笑着喊“爹”。青莲开在墙角,叶子轻轻晃,风吹不倒,雨打不落。
两股力扯着他,一边往天上去,一边往下拉。
他闭眼。
脑子里闪过一张脸——娘亲在灶前烧火,回头冲他笑。
又一闪,三清站在昆仑山顶喝酒,通天拍他肩膀:“兄弟,咱们闹它个天翻地覆。”
再一闪,女娲伸手点他额头,光封进去,门咔哒关上。
疼。
比伤口还疼。
他咬牙,喉咙里挤出一句:“我不想当谁的容器。”
那声音又来了:“可你生来就是变数,鸿钧压不住你,罗喉用不了你,天道困不住你……你不做新天帝,难道真去种地?”
“谁说种地就不是活着?”
他睁开眼,盯着那两个画面。
“我要是连‘我’都不要了,坐再高的位置,又有什么意思?”
话刚说完,眉心猛地一烫。
像是有根针扎进来,直捅识海。
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没倒。
可那股热劲儿顺着经脉往下冲,一路烧到心口,撞上一点残存的青光。
混沌青莲。
种子状态,沉在他泥丸宫深处。
此刻,那颗种子颤了一下。
然后,破了壳。
第一瓣青莲在梦中绽开,无声无息。
紧接着是第二瓣、第三瓣……
二十四瓣全开时,整个梦境炸了。
左边宫殿塌了,右边茅屋散了,灰雾被吹成碎片,荒原寸寸崩裂。
他还是跪着,但头抬了起来。
眼睛睁着,却没看任何地方。
他在听。
听自己心跳,听血流声,听那一丝微弱却始终没断的意识在说:你还活着,你是萧战。
【叮——】
系统突然响了。
他没动,也没说话。
【任务更新:觉醒记忆碎片(进度0\/9)→(进度1\/9)】
【任务提示:你拒绝了天道之路,混沌青莲回应你的意志,本源之芽已苏醒】
【奖励发放:开天斧残片(碎片x1),可融合】
他手指动了动。
梦里没有实体,但他感觉到掌心多了点东西——一块锈铁,边缘锋利,沾着干掉的血。
开天斧的碎片。
上次碰它,手臂炸了血花。
这次,他攥紧了。
没炸。
只是疼,像电流窜过骨头。
【任务阶段完成,获得:盘古血脉觉醒契机(待触发)】
他低头看那碎片,心里清楚——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青莲醒了,他的路也变了。
不做天帝,也不做凡人。
他要做那个斩断宿命的人。
梦开始碎。
身体一点点回归感觉。
胸口闷,喉咙干,手指僵硬。
他知道,自己还在茅屋里,躺在草榻上,眼睛没睁,呼吸平稳。
可神魂已经醒了。
外面风又起,竹叶沙沙。
陶碗接满了水,水面轻轻晃。
他听见小虫爬过屋顶的动静,听见露珠从叶尖滑落的声音。
一切都很小,很近。
不再是隔着一层膜看世界。
【今日签到地点:不周山茅屋——特殊节点,奖励加倍】
【签到成功】
【获得:先天功法《九转玄功》残篇(第一转)】
他没急着学。
这功法他认得,早年靠系统拿过几次,拼不全,只能练皮肉筋骨。
但现在不一样了。
青莲复苏,他能“复制”灵宝能力,也能借血脉之力强行催动残功。
第一转,炼体。
正好用来扛记忆反噬。
他默默运转心法,一丝热流从丹田冒出来——不对,现在没丹田了,混元金仙修为早就散了,这是纯粹靠本源激发的生机。
热流顺着经脉走,冲向四肢。
肌肉抽搐,骨头咯吱响。
像是重新活了一遍。
痛,但可控。
他忍着,继续引导那股气。
门外,泥土里那株青莲芽又长高了一截。
叶片展开第二片,边缘泛金。
忽然,它微微一偏,对着茅屋的方向。
同一瞬,萧战鼻尖动了动。
他闻到了。
不是雨水,不是泥土,是一种味道——像铁,像火,又像某种沉睡太久终于苏醒的气息。
是命运的味道。
他不动声色,仍在运功。
可心里清楚:有人在等他醒来。
不止一个。
帝俊藏在星核里,后土站在轮回边,女娲不知在哪座山上看着这边……还有那个躲在暗处的罗喉,一定也在笑。
笑他终于动了。
但他不在乎。
他只要记住一件事——
他是萧战。
不是谁的棋子,也不是谁的替代品。
想让他当新鸿钧?
做梦。
想让他做个普通凡人?
他也偏不。
他要走中间那条路——
踩碎宿命,自己开道。
梦彻底散了。
现实一点点裹住他。
身体沉重,五感迟钝,像个废人。
可神魂清明。
他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先恢复体力,再找机会融合开天斧残片,接着唤醒更多记忆碎片。
每一步都难,每一步都有死劫。
但他不怕。
怕的人,早死了百万次。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嘴唇动了动。
“等我睁眼……”
外面,青莲芽轻轻晃了下。
叶片上的露水滑落,正好滴在断藤须上。
嗡的一声,藤须抖了抖,冒出一点绿光。
小妖躲在松树后,瞪大眼。
“它……刚才是不是笑了?”
同伴踢了它一脚:“草能笑?你疯了?”
小妖没吭声。
可它记得——那片叶子偏过来的时候,叶尖弯了一下,像嘴角扬起。
它咽了口唾沫。
“我没疯……它真的……”
话没说完,茅屋里,那只陶碗突然一震。
水面荡开一圈波纹。
倒映的脸,睫毛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