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清,总办府。
周明负手立于窗前,望向星火主城所在的方向。
就在刚才,一股坚韧的意念随着大地的轻微震颤,涌入他的识海。
那是数万民夫与数千武者,在“武道工程学”的奇迹下,心神汇聚产生的共鸣。
每一份震撼,每一丝狂热,都化作【传道授业】天赋的养料,让他对换血境的掌控又精深一分。
“以众生之念为薪,以天地为炉……”周明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抹深邃,“这还只是开始。”
他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了桌案上一份刚刚送达的报告上。
封皮上是王镇国苍劲的笔迹——《关于“军煞之气”应用于实战的第一阶段可行性报告》。
周明嘴角微扬,翻开了报告。
……
邵清县郊,秘密军营。
肃杀之气弥漫在广阔的演武场上。
一百名身穿黑色劲装的士兵,纹丝不动地站立,组成一个森然方阵。
他们气息沉凝,赫然都是锻骨境入门的武者。
这是协防营最精锐的一百人,是李铁山从五千人中挑选出的“种子”。
此刻,他们的注意力都汇聚在前方高台上的那道身影上。
王镇国换上了一身同样的黑色劲装,那股气度却比任何将袍都要摄人心魄。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士兵的耳中。
“今日,我不要你们做精锐,不要你们做勇士。”
“我要你们,忘记自己!”
王镇国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胸口。
“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一百个独立的个体。”
“你们的心跳,要变成一个声音!你们的呼吸,要汇成一股风!你们的气血,要凝成一头战争巨兽!”
“而我,就是这头巨兽的大脑!”
他的话语带着魔力,一百名士兵的个人意志开始收束,汇聚成一股纯粹的洪流。
演武场的另一端,徐莽静静站立。
他受先生之命,前来担任这次演练的“磨刀石”。
对于王镇国这位将帅,徐莽抱有敬意,但对所谓的“军阵”,他心中却存着疑虑。
武道修行,伟力归于自身。
百名锻骨境固然可怕,难道还能威胁到他这个迈入洗髓之境的强者?
洗髓境,周身圆融无漏,劲力自成。
这已经不是量的堆砌可以弥补的差距。
就在徐莽思索之际,高台上的王镇国猛然一挥手。
“结阵!”
“吼!”
百人齐喝,声震四野。
方阵瞬间而动,以玄奥的轨迹交错穿插,呼吸、踏步、挥臂,每一个动作都整齐划一。
他们的呼吸声逐渐同步,从嘈杂变得浑然一体。
他们的心跳声在气血共鸣下,竟也汇成一道沉闷的战鼓,咚!咚!咚!
一股淡红色雾气,从士兵们的身上升腾而起,那是由他们旺盛的气血与杀伐意志混合而成的“军煞之气”。
这股煞气在方阵上空盘旋,迅速凝聚成一头三丈多高、仰天咆哮的血色战狼虚影。
战狼凶瞳怒张,獠牙毕露,铁血与疯狂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远处的观摩者心惊胆寒。
“那……那是什么?!”
“幻觉吗?”
“不!我感觉自己的气血都被压制了!”
就连李铁山,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瞳孔猛缩。
他知道老首长在推演超凡战争,却没想到,竟已能做到如此景象。
演武场中央,徐莽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在血色战狼成型的那一刻,他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磅礴压力从天而降,将他死死锁定。
这不是单纯的气势压迫。
徐莽骇然发现,自己周身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潭,气机运转变得滞涩。
他与天地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感应,竟被这股凶戾的煞气强行隔断。
洗髓境强者,神与意合,能聆听天地呼吸。
可现在,那份感知消失了。
高台上,王镇国眼中精光暴射,手臂重重劈下。
“杀!”
“嗷呜——”
盘踞于上空的血色战狼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精神层面的冲击让徐莽脑中一阵轰鸣。
下一刻,那头完全由军煞之气凝聚的巨狼,携带着百名锻骨境武者的全部力量,化作一道血色闪电,猛然扑向徐莽。
快到极致。
徐莽来不及闪避,只能遵循战斗本能,将洗髓境的肉身力量催发到极致。
周身气血沸腾,化劲圆融布于体表,双臂交叉,硬撼而上。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
两者交击之处,空气都发生了剧烈扭曲。
徐莽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撞在自己身上,那力量蛮横、狂暴,还带着一股撕裂神魂的阴冷煞气。
他闷哼一声,脚下的青石板寸寸龟裂,整个人竟被硬生生撞得倒退了七八步。
每一步,都在坚实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而那头血色战狼,也被他一击撞得虚幻了几分,但组成战狼的百人战阵,却只是阵型微乱,无人倒下。
“再来!”
王镇国的吼声再次响起。
血狼虚影再度凝实,又一次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徐莽眼中终于燃起了真正的战意。
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
洗髓境的实力全力爆发,身形如鬼魅,一拳一脚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音爆。
他不再试图与那血狼硬碰,而是直接冲向战阵本身。
擒贼先擒王,破阵先破核。
然而,那百人战阵在王镇国的指挥下,如臂使指,分合自如。
徐莽每次冲击,都会被数名士兵以悍不畏死的姿态挡住,而血狼的攻击则如影随形,从最刁钻的角度袭来。
一时间,演武场上人影翻飞,气劲四射。
一个洗髓境的强者,竟被一百个锻骨境的士兵,困在了原地。
“破!”
久攻不下,徐莽终于不再保留。
他深吸一口气,全身骨节发出一连串爆竹般的脆响,气血之力毫无保留地贯入右拳。
这一拳,没有打向任何人,而是直直地轰向了战阵的正中心,那个军煞之气流转最核心的节点。
“虎豹雷音,给我开!”
随着他一声爆喝,拳锋之上,仿佛有风雷之声炸响。
轰隆!
空气仿佛被一柄无形重锤砸中,整个战阵上空的血色战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轰然炸碎,化作漫天红雾。
下方的百名士兵,如遭雷击,齐齐闷哼一声,被狂暴的气浪震得倒飞出去,阵型彻底溃散。
但诡异的是,他们虽然个个脸色煞白,气血翻腾,却没有一人受到重创。
那股恐怖的力量,竟被整个战阵分摊承受了。
烟尘散去,徐莽站在场中,胸膛微微起伏,额角竟渗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
他赢了。
但赢得一点也不轻松。
他看向高台上的王镇国,又看了看那些虽然落败,却依旧挣扎着站起,战意不减的士兵,眼神中充满了震撼。
而王镇国,脸上没有丝毫的沮丧,反而是一种癫狂的狂喜。
他成功了。
他真的将一百个凡人,锻造成了一头能与洗髓境强者搏杀的战争巨兽。
他找到了开启这个新时代战争的钥匙。
当夜,一份报告被加急送到了周明的案头。
在报告的最后,王镇国用尽全身力气,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今日演练,百名锻骨入门,可困洗髓强者一炷香。”
“此阵若由千名锻骨组成,或可与换血武圣一战!若以万人结阵,引动天地之力,或可……屠神!”
“然,此阵威力虽强,却如无锋之剑,尚缺一柄能够承载万军煞气、洞穿一切的‘军魂’之矛来引领。”
“恳请先生,准许协防营协统李铁山,为全军第一个服用‘涤髓丹’!以军魂铸军魂,以洗髓锻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