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逃离的仓惶感,玖克几乎是拄着拐杖跌出三角初音那栋充满甜香和旖旎回忆的别墅的。
脸颊似乎还残留着初音发丝的触感和她温热的呼吸,腰间仿佛还沉甸甸地压着那条光滑的大腿……
他甩甩头,试图将这些画面驱散,却只觉得心跳再次失序。
拦下出租车,报出了那个此刻最能让他感到轻松的地方——RiNG的咖啡厅。
仿佛只有那里喧嚣的咖啡香和日常的咖啡,才能冲刷掉他脑海中那些混乱的、令人心悸的画面。
推开咖啡厅厚重的玻璃门,熟悉的咖啡豆烘焙香气和轻柔的爵士乐瞬间包裹了他。
上午的客人还不多,阳光透过落地窗,在木质桌椅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玖克拄着拐杖,杖尖敲击在地板上,发出细微而略显沉重的声响。
他径直走向吧台,那里,一个穿着黑色侍者服的女生身影,正背对着他,用力地、近乎发泄般擦拭着一个玻璃杯,杯壁在灯光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玖克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拐杖靠在一边。
他看着椎名立希紧绷的后背,声音带着宿夜未消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逗:
“来一杯卡布奇诺。”
他顿了顿,在立希即将转身的瞬间,又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
“不加奶盖,不加牛奶。”
“哈?!”椎名立希猛地转过身,那双总是带着酷劲和一丝不耐烦的眸子瞬间燃起了怒火。
她手里的玻璃杯被捏得死紧,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碎,“卡布奇诺不加奶不加奶盖?你耍我呢?那不就是……”她愤怒的斥责如同连珠炮般就要喷薄而出。
然而,当她的目光彻底聚焦在吧台外坐着的那个身影上时——
所有的怒火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凝固、熄灭,只剩下滋滋作响的余烟。
是玖克。
是高松灯,最喜欢的玖克。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冲上立希的心头。
是看到乐队曾经的顾问如此狼狈的惊讶?是对他提出这种荒谬要求的无语?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别扭。
她清晰地记得,每次千早爱音提到玖克时,高松灯那双总是带着怯懦和迷茫的眼睛,会瞬间亮起怎样的光芒。
那是她椎名立希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在灯眼中点燃的光芒。
嫉妒?或许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自己在意的人所珍视的人忘记灯的一切,又如此虚弱时,那种混杂着担忧、不爽却又无法真正生气的……五味杂陈。
她张着嘴,那句“滚蛋”卡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带着浓浓烦躁和别扭的冷哼:“啧!麻烦!”
她重重地把那个差点遭殃的玻璃杯放在操作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然后转身,动作粗暴却精准地开始操作咖啡机,仿佛把所有的烦躁都发泄在了那可怜的机器上。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咖啡厅角落卡座里myGo其他成员的目光。
“啊!是玖玖!”千早爱音第一个跳了起来,粉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活泼地晃动,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像个小太阳。
“玖克老师?”长崎素世也放下了手中的红茶,优雅的脸上露出温和的关切,目光扫过他的左腿和拐杖。
高松灯原本正低着头,无意识地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早已冷掉的咖啡,听到爱音的声音,她猛地抬起头。
当看到吧台边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那双总是带着怯懦和忧郁的大眼睛,瞬间如同被点亮的星辰,充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开心。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嘴唇微张,似乎想喊他的名字。
连趴在桌子上、像只慵懒猫咪般拨弄着抹茶芭菲的要乐奈,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双琥珀色的猫眼好奇地、一眨不眨地盯住了玖克,仿佛在研究一个突然闯入领地的、带着伤的有趣生物。
爱音的行动力永远是第一位的。
她像一阵粉色的旋风,几步就冲到了吧台边,完全无视了玖克脸上的疲惫和那副拐杖,热情地一把抱住了玖克没拄拐的那条手臂。
“JoJo!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腿怎么了?疼不疼?要不要紧?”她连珠炮似的发问,声音清脆响亮,充满了活力,身体还亲昵地贴了过来。
玖克被爱音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拥抱弄得身体一僵,露出笑容:“挺不错的,我喜欢这个拐杖,很装。”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互动中,玖克的目光始终没有投向那个卡座角落,那个刚刚因为他出现而瞬间亮起、此刻正满怀期待看着他的方向。
高松灯已经站了起来,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放在身前,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重逢的欣喜和想要靠近的渴望。
她期待着玖克能像以前那样,哪怕只是对她点点头,或者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可是……没有。
玖克和爱音说着话,目光扫过吧台里还在暴躁制作“特制卡布奇诺”的立希,扫过好奇的乐奈,扫过温和微笑的素世……
却唯独,像是刻意避开了她所在的角落。
灯眼中的光芒,如同被风吹熄的烛火,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那份刚刚升起的巨大欣喜,瞬间被冰冷的失落和一丝尖锐的刺痛取代。
她绞紧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张开的嘴唇无声地合拢,最终化作一个苦涩的弧度。
默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搅动咖啡的勺子,那冰凉的金属柄仿佛也凉透了她的指尖,一直冷到了心里。
为什么……不看自己?
是为自己那天落荒而逃生气吗?还是……自己在他心里,真的没有一点印象,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呢?
咖啡厅里,爱音还在叽叽喳喳地关心着玖克,立希“砰”地把那杯只剩下一小杯浓缩咖啡液体的“卡布奇诺”重重放在玖克面前,素世优雅地抿着红茶,乐奈继续研究砂糖包。
只有高松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颗被遗忘在高速马路角落的石头子,被呼啸穿堂的失落和难过彻底淹没。
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低垂的眼帘,泄露了她内心翻涌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