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已陷入彻底的混乱。城墙的失守如同堤坝决口,吕布军的士兵如同黑色的潮水,沿着街道巷弄汹涌推进,清剿着零星的抵抗。负隅顽抗的西凉残兵、惊慌失措奔逃的溃卒、以及缩在屋内瑟瑟发抖的百姓,将这座帝都变成了绝望的迷宫。
在这片混乱中,清晰的复仇之火,正执着地追踪着他们的目标。
李傕在亲兵的死命护卫下,且战且退,试图退往未央宫方向,或许还想凭借宫墙做最后的挣扎,或许只是想找一个更体面的葬身之所。他头盔早已不知丢在何处,发髻散乱,华丽的铠甲上沾满血污和尘土,往日车骑将军的威风荡然无存,只剩下穷途末路的疯狂和狼狈。
“挡住他们!赏千金!不,赏万金!”他嘶哑地吼叫着,挥舞着佩剑,但响应者寥寥。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不断有人倒在追兵的弩箭和刀矛之下。
突然,前方一条巷口涌出一队人马,盔甲制式明显是吕布军,当先一员年轻将领,正是双眼赤红、杀气腾腾的张绣伯渊!
“李傕老贼!纳命来!”张绣爆喝一声,如同惊雷,震得李傕残余的亲兵心神俱颤。他手中并非寻常长剑,而是一杆点钢长枪,枪尖寒芒闪烁,直指李傕。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绣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挺枪便刺,枪出如龙,直取李傕咽喉。他身边的士兵也狂吼着冲杀上来,瞬间与李傕的亲兵绞杀在一起。
胡车儿如同疯虎,双戟左右劈砍,瞬间将两名试图阻拦的亲兵连人带甲斩为两段,为张绣清出道路。“将军!某替你挡住杂兵!”
李傕惊骇之下,亦是激起了凶性。他知道今日难逃一死,反而抛却了恐惧,只剩下临死前的疯狂。“张绣小儿!欺人太甚!”他怒吼着,挥动佩剑格挡。
“锵!”
枪剑相交,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李傕虽年老力衰,久疏战阵,但困兽之斗,力道竟也不容小觑,竟勉强架开了张绣这含怒一击。火花四溅中,张绣手腕一抖,长枪划出一道弧线,改刺为扫,枪杆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李傕腰腹。
李傕急忙回剑下压,身体狼狈地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枪杆擦着他的甲叶划过,带起一串火星和刺耳的摩擦声。他踉跄几步,尚未站稳,张绣的第三枪又至!这一枪更快更狠,如同毒蛇出洞,直刺心窝。
“给我开!”李傕双目圆睁,使出全身力气挥剑上撩,试图荡开长枪。然而张绣枪势一变,竟顺势下压,枪尖猛地扎向李傕大腿!
“噗嗤!”
血光迸现!李傕惨叫一声,大腿被枪尖洞穿,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跪倒在地。他死死抓住剑柄,依靠着旁边残垣才勉强站稳。
“死!”张绣得势不饶人,长枪再次扬起,化作点点寒星,将李傕周身笼罩。李傕披头散发,状若疯魔,挥舞佩剑拼命格挡,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他铠甲上不断增添新的划痕和凹陷,鲜血从多处伤口渗出,模样凄惨无比。
他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在硬生生用肩甲扛住张绣一记猛刺后(枪尖入肉数分),他猛地向前扑去,不顾穿透肩膀的枪刃,左手闪电般探出,想要抓住枪杆,右手的佩剑则舍身般刺向张绣小腹!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妄想!”张绣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蔑。他腰腹发力,双臂猛地一振一绞!“撒手!”
巨大的力道通过枪身传来,李傕只觉抓住枪杆的左手如同被烙铁烫伤,五指瞬间失去知觉,不由自主地松开。那舍命一剑也因此失去了准头和力道,被张绣轻易侧身避开。
长枪从李傕肩头抽出,带出一蓬血肉。李傕惨嚎着向后倒去,佩剑“当啷”落地。
张绣不再给他任何机会,踏步上前,手中长枪化作一道银电,以无可阻挡之势,狠狠刺入李傕的胸膛!
“呃啊——!”李傕发出一声凄厉不甘的惨叫,身体被长枪贯穿,死死钉在地上。他双手徒劳地抓住枪杆,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绝望和疯狂,最终光芒涣散,头颅一歪,气绝身亡。
纵横一时、祸乱长安的车骑将军李傕,就此毙命于乱军巷陌之中。
“叔父!伯渊为你报仇了!”张绣仰天狂啸,声泪俱下,积压已久的悲愤终于宣泄而出。他上前一步,拔出长枪,挥枪斩下李傕的首级,紧紧抓在手中,鲜血染红了他的手臂和战袍。
周围的战斗随着李傕的死迅速平息。残存的亲兵或降或逃。
另一条通往西城的街道上,郭汜的状况比李傕更不堪。他的部众早在城头就已溃散,身边只剩下寥寥十余骑亲信,如同丧家之犬,只想尽快逃出这座炼狱之城。
“快!从西门走!去凉州!回了凉州,我们还能东山再起!”郭汜伏在马背上,不断催促,脸上写满了惊惶。他甚至丢弃了显眼的将旗和头盔。
然而,一支吕布军的骑兵小队已经盯上了他们。带队校尉看到郭汜衣甲不凡,虽不识其面,也知必是大鱼,立刻呼啸着追了上来。
箭矢嗖嗖地从耳边飞过。郭汜身边的亲信接连中箭落马,发出临死的哀嚎。
“将军先走!”一名忠心老卫返身死战,瞬间被乱刀砍倒。
郭汜魂飞魄散,拼命抽打战马。就在他即将冲过一个街口时,侧面巷道里忽然转出一队步兵,为首的正是负责清剿此区域的徐荣部下一名司马。
“拦下他们!”
长枪如林般竖起,绊马索瞬间拉起。郭汜的战马悲鸣一声,轰然倒地,将他狠狠摔了出去。
郭汜被摔得七荤八素,却也在求生本能下迅速翻滚起身。他拔出腰刀,双眼赤红地看向围上来的士兵。“挡我者死!”他狂吼着,挥刀劈向最近的一名枪兵。那枪兵举枪格挡,却被郭汜狂猛的力道震得后退一步。另外几名士兵立刻挺矛刺来,郭汜舞动腰刀,叮当几声格开长矛,状若疯虎,竟一时逼得士兵无法近身。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他终究是孤身一人,且心慌意乱。一名士兵瞅准空档,一矛刺中了他的手臂,腰刀险些脱手。紧接着,数支长矛同时攻来,或刺或扫,终于将他打翻在地,兵刃脱手。
士兵们一拥而上,用膝盖死死压住他的背脊和四肢,冰冷的矛锋抵住了他的后颈和太阳穴。
“跪下!”士兵厉声呵斥,将他强行按跪在地。
郭汜奋力挣扎,但徒劳无功。他抬起头,脸上血污和尘土混作一团,早已没了昔日后将军的威风。他看着周围那些冷漠而充满杀气的面孔,心中涌起无限的恐惧和悔恨。反抗的勇气在擒获的瞬间消散,只剩下求生的欲望。
“我…我乃后将军郭汜!我愿降!我愿助温侯平定关中!我知西凉军布防!饶我一命!”他语无伦次地哀求,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带队的司马冷笑一声,根本懒得废话。温侯早有严令,首恶必诛!他挥了挥手。
士兵毫不犹豫,数支长矛同时用力刺下!
“噗嗤!”
郭汜的哀求戛然而止,身体被数支长矛洞穿,猛地一僵,眼中神采迅速黯淡下去,最终软倒在地,气绝身亡。
一名士兵上前,熟练地割下了他的首级。
当张绣提着李傕的首级,与那名提着郭汜首级的司马在逐渐平息下来的街道上相遇时,这场针对祸首的追杀终于落下了帷幕。
两颗曾经权倾朝野、搅动天下风云的头颅,此刻被血淋淋地提在手中,面目扭曲,凝固着恐惧与不甘。
消息迅速传开。负隅顽抗的西凉残兵得知李傕、郭汜已死,最后一点斗志也彻底瓦解,纷纷丢弃武器,跪地请降。城内的喊杀声迅速减弱,最终只剩下零星的战斗和吕布军控制局面的呵斥声。
张绣看着郭汜的首级,心中的滔天恨意稍稍平复,却涌起一股巨大的空虚和疲惫。大仇得报,但叔父再也回不来了。他默默调转马头,在胡车儿等人的护卫下,提着李傕的首级,向着城外大营方向行去,他要去祭奠他的叔父张济。
长安之战,随着李郭的伏诛,进入了最后的阶段。接下来,将不再是杀戮,而是清扫与安抚。而一颗重要的棋子,也即将为这最后的落幕,发挥她独特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