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馆附近那条堆满杂物的死胡同里。 正午的阳光费力地挤进窄巷,照亮了这片狼藉之地。
那个被莫天明灌醉并打晕的鸭舌帽男人,终于从酒精与重击的双重昏迷中悠悠转醒。
“呃……呕……”
他刚恢复意识,胃里便一阵翻腾,猛地侧头干呕,却只吐出酸水和浓重的酒气。
刺鼻的白酒味混着胡同里的霉味,让他本就剧痛的头颅几乎要裂开。
他想撑起身子,却浑身酸软,脖颈侧面传来阵阵钝痛,稍一动弹就眼前发黑。
“妈的……怎么回事……”他嘶哑地低骂,脑子里混沌一片。
记忆的最后一刻,是昨夜在震远武馆附近蹲守——然后,后颈就遭到一记无法抗拒的重击,世界瞬间陷入黑暗。
彻底失去意识前,似乎只有一股浓烈的酒味涌入鼻腔……
他猛地摸向腰间,心里一沉:钱包和手机都不见了。手边滚落着一个空了的二锅头酒瓶。
“操!阴沟里翻船了!”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又惊又怒,更多的却是茫然。
惊的是自己竟被人从背后摸上来都没察觉,对方下手干净利落;怒的是不仅被抢,还被弄成这副醉鬼模样;茫然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是路过的劫匪?不像,抢钱何必灌酒?
是莫天明发现了自己,回头下的黑手?有可能,但没证据,对方何必多此一举不直接下死手?
种种猜测在脑中飞转,剧烈的头痛却让他无法深入思考。
“不管是谁……任务肯定是搞砸了。”他靠在潮湿的砖墙上,喘着粗气,忍受着头与手腕的剧痛。
他是坤哥手下专司盯梢的“暗桩”,绰号“鬣狗”,干这行十几年自认老到,没想到这次不仅跟丢目标,还被人不明不白放倒,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耻辱和恐惧攫住了他。
怎么向上面交代?
说自己盯梢时莫名其妙被打晕灌醉?
坤哥会信吗?阿鬼哥会怎么处置办事不力还如此丢人的他?
一想到阿鬼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和坤哥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鬣狗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行!绝不能实话实说!
他靠在砖墙上,求生欲驱使大脑飞速运转。
必须编个理由,至少能把主要责任推出去的理由……
有了!
他强撑着站起,踉跄走出胡同。阳光刺眼,午间街道人迹稀疏,无人留意这个浑身酒气、狼狈不堪的男人。
鬣狗找到一处公用电话亭,投币拨通了一个牢记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谁?”对面传来低沉警惕的声音。
“鬼哥……”鬣狗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痛苦和疲惫,“是我,鬣狗。”
“你死哪儿去了?”阿鬼的声音冰冷,透着不悦。
“鬼哥,对不起!昨晚……昨晚出意外了。”鬣狗语速加快,带着后怕和愤懑,“我一直在武馆附近盯着,后半夜都没见人影。想靠近点看看,结果……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两个人,上来就下黑手!我打不过,手折了,手机和钱都被抢了……然后就被打晕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阿鬼在判断他话中真伪。
“两个人?看清路数了吗?”阿鬼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太快了,鬼哥,而且天黑……下手特别狠,不像普通混混。”鬣狗继续圆谎。
“……知道了。”阿鬼的声音依旧冰冷,“莫天明今天上午出现了吗?”
“我……我这就去确认!”鬣狗赶紧表态,显示自己的“尽职”。
“不用了。”阿鬼打断他,“滚去把伤养好。这笔账,先记着。”
“是是是!谢谢鬼哥!谢谢鬼哥!”鬣狗如蒙大赦,连声应道。
挂断电话,他靠在电话亭上,长长舒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
铂悦会所,顶楼办公室。
阿鬼向杨坤简单汇报:“盯莫天明的手下昨晚被人打了闷棍,抢了东西。”
杨坤正对着灯光欣赏一颗切割完美的钻石,闻言头也没抬,嗤笑一声:“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瘪三,屁大点事都办不好。”
他放下钻石,拿起雪茄:“算了,一个半大小子,不值得费心思。我现在对法官更感兴趣。”
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严肃,“眼下要紧的是坛南那边的事。让下面的人都给我打起精神,别再出纰漏。那个废物,让他养好伤去码头看仓库吧。”
“是,坤哥。”阿鬼躬身应道。
……
豪爵铃木低沉的引擎声在午后灼热的空气中震颤。
莫天明伏在车把上,黑色运动服被风鼓荡,紧贴着他精悍的身躯。
他穿行在老城区的街道,目光扫过路边店铺。
今晚的行动充满未知与危险,他需要采购些东西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他找到一家货品齐全的军品店,这里售卖的多是仿制军品和户外用品。
“老板,两把强光手电,要金属壳,能防水的。”莫天明直接对柜台后打瞌睡的中年店主说道。
店主抬了抬眼皮,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银白色金属手电筒,按下开关,一道刺目白光射出:“狼眼的,续航长,亮度高,还能当临时防身家伙。”
莫天明接过掂量了一下,手感扎实,亮度满意。
“再来一个登山包,厚实点的。还有这个,”他指了指墙上挂的多功能工具钳,“这个也要,另外拿几副结实的手套、一捆尼龙绳。”
接着他又挑了把长度适中、可劈砍可切削的多功能求生刀,小心塞进背包侧袋。
付钱时,他额外要了个便携急救包和几块压缩饼干。
莫天明将采购的装备塞进登山包的不同隔层。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距离与苏晓约定的下午五点还有段时间。
他跨上摩托车,没有直接前往城南旧货市场,而是先回了四方小院。
小院内静悄悄的,只有枣树的影子在午后阳光下晃动。
莫天明将装备放在自己房间,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和检查。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衣柜深处那个油布包上。沉吟片刻,也将其塞进登山包。
做完这一切,他静静坐在床边,闭上眼睛。
体内元气如溪流般缓缓运转,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向四周蔓延。
院外偶尔传来的自行车铃声、邻居的谈话声、远处街道的车流声……
一切细微动静都清晰地映入脑海。
他在调整状态,将自身的精气神调整到最佳。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当时钟指向下午四点,莫天明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重新恢复古井无波的深邃。
他背上登山包走到院中,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着兄妹二人温暖的小院,眼神沉静。
随即,推着摩托车走出院门,仔细锁好。
发动机的轰鸣再次响起,打破了小巷的宁静。莫天明驾驶着豪爵铃木,汇入车流,朝着城南旧货市场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