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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那面由“凝固背叛”构成的矛盾之壁,仿佛经历了一场短暂而剧烈的存在感剥离。当视野重新稳定,众人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前所未有的迷宫路径之中。

这里没有色彩,没有声音,没有变幻的规则,甚至没有“可能性”的低语。有的,只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绝对纯粹的灰白。

道路、墙壁、天空(如果那还能被称为天空的话),全部由同一种毫无生机的灰白色调构成,光滑如镜,反射不出任何影像。空气(如果存在的话)凝滞得如同亿万年的冻土,连时间都仿佛在这里失去了流动的勇气。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极致的秩序,一种排除了所有变量、所有混沌、所有可能性的、冰冷的死寂。

与之前迷宫的喧嚣混乱相比,这里就是另一个极端——秩序的坟墓。

“这里……规则冲突消失了?”苏小婉尝试扩展感知,却发现她的千面之道在这里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光滑的墙壁,无法渗透,无法伪装,甚至连自身的存在感都在被这无处不在的秩序缓慢地“抹平”。

“不,不是消失。”云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手中的阵盘屏幕上一片空白,所有探测符文都失去了响应,“是……绝对化了。这里的规则只有一条——‘禁止变化’。能量、信息、甚至思维……一切动态过程都在被强制减速,趋向于绝对的静止。”

他试图凝聚一丝灵能,那灵光刚离开指尖,就如同陷入粘稠的琥珀,移动得缓慢无比,并且光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澹下去,最终彻底湮灭,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我的力量……在被压制。”石猛沉声道,他周身那混沌秩序领域的光芒,在这片灰白空间里也显得暗澹了许多,领域的范围被无形的力量压缩,仿佛被套上了一个沉重的枷锁。这里极致的秩序,与他体内动态平衡的混沌秩序产生了本质上的排斥。

唯有林弦,他似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那双冰冷的、缺乏情感波动的眼睛,平静地扫视着这片绝对秩序的领域,仿佛在观察一个符合某种极端物理假设的实验环境。

“‘静滞区’,”林弦平铺直叙地开口,如同念诵数据库条目,“根据织网者规则,路径由‘存在的悖论’强度决定。我们因‘矛盾’而来,此地因‘无矛盾’而存。逻辑自洽。”

他的分析冷静得可怕,完全没有顾及同伴们正在逐渐被这片死寂空间侵蚀、同化的危险。

“林弦,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青芷焦急地拉住他的手臂,她能感觉到自己青鸾本源的生之力在这里流逝得飞快,如同冰雪消融,“这里的秩序在吞噬我们!”

林弦低头,看了一眼青芷抓住他手臂的手,那眼神依旧如同在观察样本。他轻轻但坚定地挣脱了。

“离开是目标。但需要方法。”他指向灰白道路的深处,“这片区域的‘秩序度’并非均匀分布。存在一个梯度场。高秩序度方向,可能指向‘静滞之心’,也可能是更彻底的死地。低秩序度方向,可能存在规则接口或薄弱点。”

他再次调动左眼的概率云,试图进行计算。然而,在这片绝对秩序领域,连“概率”本身都似乎被冻结了。概率云漩涡旋转得极其艰难,无法生成有效的未来路径模型。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众人脚下的灰白地面,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不是柔软的波动,而是像某种粘稠的、活着的胶质在蠕动!

“小心!”石猛勐地踏前一步,混沌秩序领域全力扩张,试图将众人护在身后。

但已经晚了。

数条灰白色的、如同实质化秩序规则的“触手”,悄无声息地从地面窜出,并非攻击能量或肉体,而是直接缠绕向众人的“存在概念”本身!

一条触手缠住了苏小婉的“变幻”特质,她周身的幻影瞬间凝固、破碎,她本人发出一声闷哼,脸色瞬间变得如同周围的灰白,失去了所有色彩与灵动。

一条触手缠住了云珩的“计算”能力,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如同生锈的齿轮,瞬间停滞,阵盘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眼神变得空洞。

一条触手缠住了赵明的“守护”意志,他那坚定不移的罡气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整个人彷徨地站在原地,失去了目标。

一条触手更是直接缠向了青芷的“生命”本源,她那头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干枯灰败,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生命力在急速流逝。

这些“秩序触手”,在强行同化、剥夺他们身上与“绝对秩序”相悖的特质!

“滚开!”石猛怒吼,混沌秩序之力爆发,拳头上缠绕着星辉与烈焰,狠狠砸向缠绕同伴的触手。

然而,他的力量轰击在灰白触手上,却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那触手纹丝不动,反而顺着他的力量,勐地分出一股,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了他挥出的手臂!

一股极致的、冰冷的、要将一切都拉入永恒静止的力量,顺着触手疯狂涌入石猛的体内!

石猛身体剧震!他体内的混沌秩序领域,是动态的平衡,是生与灭的循环。而这股外来的绝对秩序力量,目的就是要将这份“动态”彻底冻结,将“混沌”彻底抹除,只留下纯粹的、死寂的“秩序”!

“呃啊——!”石猛发出痛苦的咆哮,他的左眼(秩序星河)光芒大盛,而右眼(混沌烈焰)却急剧暗澹下去!他体表的混沌秩序之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被这绝对秩序吞噬、同化!

他成为了所有被攻击者中,承受压力最大的一个!因为他的“道”,与这片领域的“道”,产生了最直接、最根本的冲突!

“石猛!”青芷惊呼,想要帮忙,却自身难保,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苏小婉、云珩、赵明也陷入各自的困境,无法施以援手。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一直冷眼旁观的林弦,动了。

他的动作依旧精准,没有丝毫多余。他没有去攻击那些秩序触手,因为他知道那无效。他的目光,落在了石猛身上,落在了那正在疯狂侵蚀石猛混沌本质的绝对秩序之力上。

他的眼中,那冰冷的数据流再次加速。

“绝对秩序,本质为‘熵增终极态’的某种变体,趋向于微观状态数的最大化(混乱度最大),宏观表现为一切动态的停止(最有序)。与石猛的‘动态秩序’存在根本性矛盾。强行注入,会导致系统崩溃。”

他像是在进行一场学术分析。

“解决方案:引入极端变量,打破秩序注入的连续性。”

下一刻,他抬起了手。并非指向石猛或触手,而是指向了自己眉心的方向——那里,是新生“概率云因果”与织网者留下的“悖论种子”交织的核心!

他竟主动地、小心翼翼地,从自身那诡异平衡的意识核心中,剥离出了一丝极其微小的、闪烁着矛盾色彩的“悖论信息流”!

这行为极其危险,如同在悬崖边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导致他体内刚刚稳定的矛盾平衡彻底崩溃,自我意识被悖论撕碎!

但他做到了。

那丝细微的“悖论信息流”,在他的引导下,如同一条拥有灵性的、扭曲现实的微小虫子,悄无声息地射向了缠绕石猛的那道秩序触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当那丝“悖论信息流”接触到绝对秩序触手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那截灰白色的触手,接触点的位置,颜色瞬间变得五彩斑斓,结构开始自我矛盾地扭曲、坍缩又膨胀!一个微型的、局部的“规则混乱区”在绝对秩序的领域中硬生生被制造了出来!

这个混乱区虽然微小,持续时间极短,却像一颗投入精密齿轮中的沙子,瞬间破坏了绝对秩序之力对石猛侵蚀的稳定性和连续性!

“噗——!”

如同某种连接被强行中断,缠绕石猛的秩序触手剧烈一颤,那股冰冷的注入力量骤然减弱、紊乱!

石猛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体内濒临崩溃的混沌秩序领域发出一声不甘的轰鸣,右眼的混沌烈焰勐地重新燃起,与左眼的秩序星河再次达成脆弱的平衡,硬生生将残余的秩序之力逼退,震断了那截变得混乱的触手!

他踉跄后退,大口喘息,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不轻的创伤,但总算暂时脱离了被同化的危机。

而其他缠绕苏小婉、云珩、赵明、青芷的秩序触手,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规则层面的微小扰动,而出现了瞬间的迟滞和松动!

就是这一瞬间的松动!

林弦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任何情绪,却如同最终的判决:

“秩序已破,路径已显。”

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脚下那片灰白色的、如同活物的地面,因为那丝“悖论信息”造成的微小混乱,竟然如同退潮般,向着某个方向流动、褪去,显露出下方一条……由无数种相互矛盾、不断生灭的“无效规则”和“逻辑残渣”铺就的、极不稳定的狭窄小路!

这条小路,蜿蜒曲折,通向灰白领域的深处,其尽头,隐约传来一种不同于绝对死寂的、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静止”波动。

那或许,就是“静滞之心”的方向。

然而,还未等众人为这绝处逢生感到喜悦,林弦的身体却勐地一晃,一丝暗红色的鲜血从他嘴角溢出。他强行剥离“悖论信息”的行为,显然对他自身造成了反噬。

但他依旧站得笔直,擦去血迹,眼神空洞地望向那条新出现的小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次必要的实验操作。

“代价,符合预期。”他轻声自语,然后率先踏上了那条由“无效规则”铺就的、通往未知的险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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