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区的会议礼堂里,空气原本就透着几分压抑--长条木椅上坐满了各级干部,台上地委肖书记正拿着文件,声音低沉地布置近期工作,台下众人要么低头记笔记,要么眉头微蹙。
礼堂大门被猛地推开。
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郑庆宏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崭新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油亮,脸上带着几分不可一世的嚣张,目光扫过全场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去年开始整顿后,郑庆宏被调配到闽西北,本以为会就此沉寂,可去年年底批右时,他却大张旗鼓地回了蒲阳。
不仅接连在全省范围内张贴个人署名的大字报,煽动夺权,还带着人冲击了不少机关单位,如今蒲阳多个机关陷于瘫痪、半瘫痪状态,几乎都是他的“功劳”。
“肖书记,这报告你就别念了,都是些没用的官样文章!”郑庆宏没等台上反应,就几步跨到台前,伸手一把夺过肖书记手里的文件,随手扔在地上,还用力踩了两脚。
肖书记气得脸色发白,刚要开口反驳,就被郑庆宏带来的人架住胳膊,强行拽下了主席台。
紧接着,郑庆宏大摇大摆地坐在了主席台中间的位置,拿起话筒,声音透过喇叭传遍整个礼堂:“肖书记这是典型的右倾保守!思想僵化,跟不上形势,这样的人怎么能带领大家搞革命?”
尽管郑庆宏拼着老命拍着桌子鼓动,唾沫星子飞溅,可台下的秩序却异常井然--除了他带来的那几个“应声虫”,举着拳头喊了几句空洞的口号,其余干部要么低头沉默,要么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没有一个人跟着附和。
郑庆宏见煽动不起情绪,脸色沉了沉,突然把话题转向了台下:“还有林鸿彬!”
他伸手指向坐在中间排的林鸿彬,声音陡然拔高:“林鸿彬就是 101 的小跟班!之前借着单位的名义送礼,这是典型的走资派作风,是右倾机会主义者!”
这话像一颗炸雷,在礼堂里炸开。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把前年扣在林鸿彬头上的帽子,又原封不动地再扣一遍,分明是看上育种中心了。
林鸿彬原本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边缘,心里想着青云山的事。
他觉得郑庆宏不过是逞口舌之快,说说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郑庆宏竟然带头举起拳头,嘶吼道:“打倒林鸿彬!”他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起哄,口号声在礼堂里刺耳地回荡。
这一下,林鸿彬彻底坐不住了,扣帽子无所谓,但竟然想直接打倒?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像淬了冰似的盯着主席台上的郑庆宏,脸色阴沉如墨:“郑庆宏,你想好了再说话!”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让礼堂里的喧嚣瞬间安静了几分。
“我有什么想不好的?你就是走资派,就是右倾机会主义者,必须打倒!”郑庆宏梗着脖子,语气越发嚣张,还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林鸿彬没再废话,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主席台走去。他的脚步不快,却带着一股沉稳的气势,每走一步,礼堂里的空气就更凝重一分。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快,快把他抓起来!”郑庆宏慌了,他没想到林鸿彬真的敢当众反抗,连忙朝着带来的人喊道。
那几个人立马朝着林鸿彬涌过来,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甚至从腰里掏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林鸿彬
林鸿彬眼神一厉,一个甩手,飞出石籽,只听“咻”的一声,石子像子弹一样飞出,精准地砸在拿枪那人的手臂上。
“啊!”那人惨叫一声,手里的枪掉在地上,他捂着手臂蹲在地上,鲜血很快从指缝里渗出来,疼得在地上打滚。
旁边一位穿着干部服的同志反应极快,立马冲过去捡起地上的枪,紧紧握在手里,防止再出意外。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林鸿彬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一拳一个,动作干脆利落,没几下就把涌过来的人全部打倒在地,然后给每个人的脖颈来一下,全部打晕。
礼堂的过道本就不宽,几个人挤在一起,根本没法形成包围。
“你…… 你别过来!”郑庆宏在主席台上吓得连连后退,慌乱中被身边的椅子绊倒,差点摔在地上。
他扶着桌子勉强站稳,脸色惨白,眼神里满是恐惧--自从收到教员的回信后,他一直觉得自己有恃无恐,没人敢动他,可今天林鸿彬的举动,彻底打破了他的底气。
林鸿彬没理会他的叫嚣,先走到刚才捡枪的同志身边,接过枪,熟练地拆开弹夹,把里面的子弹一颗颗卸下来,然后假装揣进自己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走到郑庆宏面前,伸手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动作看似温和,眼神里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主席台上,不知道林鸿彬接下来要做什么。
有的人紧张地攥着拳头,有的人悄悄屏住呼吸,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郑委员,好大的威风啊。”林鸿彬俯下身,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和郑庆宏能听见,“今天砸这个机关,明天冲那个单位,开不开心?”
郑庆宏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林鸿彬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当然开心了,砸了那么多单位,趁机弄到了不少好处吧?要不要我现在帮你把这些‘好处’,在全场领导面前公布一下?”
这话像一把刀子,扎在郑庆宏的心口。
他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双手紧紧抓着桌面,指节都泛了白,努力想让自己坐得稳一些,可身体还是忍不住发抖。
林鸿彬看着他的样子,伸手又拍了拍他的脸,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你当了这么多年老师,有没有听过两句话?‘小人得志便猖狂,最终必将自灭亡’,还有‘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这些话,你可得好好记着。”
郑庆宏被林鸿彬的目光吓得全身发软,双手从桌子上滑下来,改为撑着椅子的扶手,生怕自己滑到地上。
他张着嘴巴,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鸿彬,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慌乱。
他哪里知道,林鸿彬这些日子在空间里,天天跟老虎对练,身上早已沾染了一股慑人的虎气,尤其是瞪眼的时候,凶厉得让人不敢直视。
在空间里,林鸿彬能用意念轻松控制老虎,根本不怕被伤到他。
林鸿彬凑到郑庆宏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十足的警告:“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要是再敢对付我,或者动我的家人,我就直接带队抄了你全家。”
说完,他又拍了拍郑庆宏的脸,像是在确认他听没听明白。
紧接着,林鸿彬直起身,右手猛地按在郑庆宏面前的桌子上。
只听“哗啦啦”声音响起,那张木质桌子瞬间散了架,上面的稿件、话筒、茶杯全都掉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这一刻,林鸿彬更像是电影里的大反派。
郑庆宏的级别太高,要是真把他揍了,只会让上级领导忌讳,反而给自己惹麻烦,不然林鸿彬真想直接废了这个家伙。
不过他也明白,今天这一出,自己的仕途基本也就到这了:一点委屈都受不了,遇事就直接动手,哪个领导敢真心重用?
不过对林鸿彬来说,现在的级别已经够了。
台下的人虽然听不到林鸿彬和郑庆宏的对话,却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林鸿彬一掌拍散桌子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会场里整齐地发出一声“喔~”,紧接着就响起了窃窃私语。
林鸿彬没理会台下的议论,转身朝着肖书记和其他领导拱了拱手,语气平静地说:“各位领导,我身体不太舒服,先请个假,就不继续参会了。”
说完,他没等其他人回应,就径直朝着礼堂大门走去,脚步依旧沉稳,没有丝毫慌乱。
离开礼堂后,林鸿彬直接开车去了古邑公社。
车子停在公社操场,他让人把张桂山、郑建锋、谢金定都请到了杨国石的办公室。
关上门,林鸿彬才把今天会议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事就是这么个事。”林鸿彬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我担心郑庆宏咽不下这口气,会找机会报复,现在需要你们帮忙,一起应对。”
“你也知道他会报复啊?”张桂山第一个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训斥,“那你还这么冲动?明知道郑庆宏现在风头正盛,你就不能先忍一忍?”
他一直把林鸿彬当晚辈看,该批评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根本不管林鸿彬现在的级别有多高。
郑建锋也跟着拍了拍林鸿彬的肩膀。
“都欺负到头上了,还能不反抗?”林鸿彬回答道。
现在人的观念和穿越前人们的观念差的太大了,让他像其他人一样忍气吞声,根本做不到。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杨国石身上。
杨国石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看着林鸿彬说:“林书记,你说怎么做,我就跟着怎么做!”
他没得选啊,这个时候要是不跟林鸿彬站在一起,能不能保证位置还是个问题。
林鸿彬见他表态,心里松了口气,说道:“咱们现在还是以防御为主。
就以‘保障杂交稻育种安全’为理由,在通往青云山的公路两端的村子,设立检查站,各安排一个民兵排,检查所有进来的车辆和人员,防止有人搞破坏。
另外,让公社的其他民兵也动起来,加强巡逻,特别是那些能与外界相通的路口,要多派些人盯着。
放心,所有的费用,都由育种中心来出,不会让公社为难。”
听到“以保障育种安全为由”,还不用公社出钱,杨国石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只要不是让他干违法乱纪的事,只是正常的安保工作,那就没什么问题。
他连忙点头:“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人,保证把检查站和巡逻的事落实好。”
从公社出来,林鸿彬直接回了家,他把今天会议上的事,跟爷爷说了一遍。
爷爷听完,眼神依旧锐利,语气带着几分霸气:“跳梁小丑而已,不用担心,他要是真敢来招惹咱们家,我自有办法收拾他。”
接着又说道:“你要跟晓燕交代好,更要多多关注那边。实在不行,直接把晓燕接回来!”
“好,我回青云山就给他打电话。”
回到青云山的住处,林鸿彬看了看时间,这个点,鹭岛大学应该已经下课了。
就给鹭岛大学传达室摇了个电话,很快,听筒传来广播声:“76级中文系祝晓燕同学,请到传达室接听电话。”
电话接通后,林鸿彬的语气带着几分担忧:“晓燕,跟你说个事。我今天在会议上,得罪了郑庆宏,他现在是造反派的头子,有些势力。
你在学校一定要小心点,要是发现有不对劲的苗头,你赶紧给我打电话,然后去找武装部躲起来,我会马上过去接你!”
电话那头的祝晓燕听到“郑庆宏”的名字,心里也咯噔一下。 她在学校也听过这个人的名声,知道他行事嚣张,现在是全省出名的。
她连忙答应:“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挂了电话,林鸿彬出了林场,找了一座山爬到山顶,他需要静一静。
俯瞰四周,远处的山林里,偶尔传来几声鸟叫,显得格外安静,可他心里清楚,平静的表面下,早已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