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的清晨,昌丰村还裹着一层淡淡的寒气,麦家的烟囱早早升起了炊烟。
徐盈娘把最后一块蒸好的红薯塞进麦阿福的书包,又帮他理了理新做的蓝布褂子:“到了私塾要听先生的话,跟同窗玩闹也要注意分寸,晚上娘给你炖粉条。”
麦阿福噘着嘴,手里攥着半块糖糕,却不忘回头对云芽说:“姐姐,我晚上回家了还想听你讲齐天大圣的故事!”
云芽笑着点头,帮他把歪了的帽子扶正:“放心,等你完成课业,姐姐就给你讲。”
麦大江拎起麦阿福就驾着驴车向县城赶去。
书包是徐盈娘用剩下的宝蓝色布料做的,上面绣着一只圆滚滚的小老虎,麦阿福宝贝得不行。
到了县城的私塾,麦阿福在门口看到了授课先生后
像模像样的拱手行礼道:“先生新年好!”
麦大江也对着先生拱手,把书包递给麦阿福,“阿福就拜托您了,这孩子皮,您多费心。”
授课的先生是个老学究打扮的模样的人,笑着点头:“麦官爷放心,阿福聪明,就是性子活泼了点,好好教肯定有出息。”
麦阿福跟父亲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跟着先生进了学堂。
送完麦阿福,麦大江转身往巡检司去。
路上的积雪还没化尽,车轱辘压过后咯吱作响,街面上挂着的红灯笼还没摘,风吹过,灯笼轻轻晃荡,透着过年的余温。
到了巡检司,同僚们已经到了大半。
王巡检见他来,笑着迎上来:“大江,新年好!听说醉仙楼的粉条是你家卖得,啥时候给兄弟们尝尝?”
麦大江一愣而后笑着说:“早准备好了,明天就让家里送几斤来,大家一起尝尝。”
他换上巡检司的官服,虽然只是最低阶的弓手班行,却也透着几分庄重,跟着同僚们去巡街,查看商铺的安全,调解邻里的小纠纷,忙得不亦乐乎。
转眼到了中午,麦大江吃过午饭后,拎着从家里带来了两个布包一个装着云芽灌的香肠和一筐野枣子往醉仙楼走去
醉仙楼里正是热闹的时候,食客们围着桌子,有的吃拨霞供,有的啃烤鸭,吆喝声、谈笑声此起彼伏。
张掌柜正站在柜台后算账,见麦大江来,连忙放下账本迎出来:“麦兄弟,是来吃饭的?快里面坐!”
麦大江把布包递过去:“张掌柜,这是家里灌的香肠,还有点野枣子,不算什么好东西,您尝尝,就当是那几坛米酒的回礼。”
张掌柜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香肠油亮诱人,野枣子红扑扑的,笑着说:“你这可是客气了!来,我让后厨切盘香肠,咱哥俩喝两杯。”
麦大江摆摆手拒绝道:“不了不了,我是吃过来的,一会还要当值可不能喝酒。”
张掌柜听后叹口气道:“好吧,”转而和麦大江说起了其他的“今年拨霞供的生意比去年还好,多亏了云芽姑娘那一摊子的腌萝卜,不少老主顾就冲着这口来的。对了,跟你说个事,咱们醉仙楼的谢东家,初十左右会来洛南县,带着他儿子过上元节。东家听说你得了三班的职位,这不过年了就想着顺便去你家拜拜年。”
麦大江愣了一下,笑着道:“谢东家真是客气了,什么拜年不拜年的,只当作是朋友走动就是了。”
“我还有一事想要向掌柜的打听打听,咱们店里的小二帮厨等人可曾和我们巡检司的人来往过?”
张掌柜皱眉沉思,摸着胡子道:“这个未曾听说过,可是有什么事?”
麦大江打马虎眼:“没事,没事,就是问问。”
二人闲聊几句,麦大江就以要当值为理由走了。
晚上回家后,吃饭的时候,麦大江开口道:“我们巡检司的人知道咱家卖粉条的事情了,张口管我要,我寻思给衙门里几个关系好的人,一人一点。”
徐盈娘点头道:“行,我明天早点起来给包上,一共多少份?”
麦大江说大概的人数,徐盈娘表示会多准备几份。
云芽皱眉:“爹,明天也顺道给安县令带一些过去吧,他马上就要被调任走了吧。”
麦大江点头:“可不,本来是应该即可赴任,结果听说郑州那边出事了,就耽搁到现在,郑州那边一耽搁,新的县太爷还没定下来,安县令就只能还在咱这当县太爷,听说是今年五月份才能去赴任呢。”
徐盈娘开口说道:“也不知道郑州是出了多大的事,能阻碍了通判任职。”
云芽不懂这个时代的政治斗争和朝廷的党派之分,没插嘴猜测郑州的事情,只点点头道:“爹,娘,县太爷也帮咱不少,要是没有县太爷的帮扶,爹可未必能让官家直接下圣旨封赏,不如这次的粉条多送一些给县太爷吧。”
徐盈娘皱眉:“咱之前不是送过礼了吗?现在还用这个理由送?”
云芽点头:“嗯呢呗,就用这个理由,别人还会说咱家是个知道感恩的,重视恩情的,再有就是,都给巡检司的人送了,咱不差这些,也给县太爷送,咱不是没给县太爷送年礼吗?就聊表心意呗。”
麦大江点头:“芽儿说的有理,咱们再添点别的,明天一起送过去。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跟王巡检说的粉条这事的,他那人一向爱占便宜,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将主意打到咱家的粉条生意上。”
云芽开口道:“爹娘,不用担心,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爹不是说谢东家过几天会来吗,到时候我跟他谈笔大买卖,若是成了以后就是咱们全村和谢东家的生意了,谢东家的主支是京城做官的,王巡检他如何有胆识、招数也施展不开。”
徐盈娘这才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接着猜测的开口:“会不会是醉仙楼里的人告诉的王巡检?”
麦大江摇头:“不一定,我今天问过张掌柜,张掌柜说没听说过有谁和巡检司的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