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二月,
惊蛰这天,天刚蒙蒙亮,一声轻雷从东边天空滚过,把昌丰村的晨雾震得散了些。
麦家院子的隔壁李家已经吃完了早饭,正在收拾身上的行头。
李磊蹲在院角的老井边,反复搓着双手,手里的井水还带着点冬末的凉,却压不住他心头的紧张。
“磊子!磨蹭啥呢?再晚赶不上县城的头班牛车了!”
李奶奶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件新做的青布长衫,边角还绣着圈浅灰色的云纹,“快穿上!桐儿老早就给你缝的,说显精神。”
李磊双手接过,笑容掩藏不住的说道:“好,奶奶,你们等我一会,我现在就换上。”
说着回到屋里,布料是新轧的棉麻,贴着皮肤软乎乎的,领口刚到脖子就有点发紧他紧张得缩了缩脖子,又伸手把衣襟扯了扯,生怕哪里皱了。
换好后自觉没什么问题就出来正好对着水盆里的水照了照影子,新衣裳上身果然显得人也精神许多。
李桐儿也收拾好出来看着李磊穿上自己缝制的衣裳点点头。
李磊通道关门的动静问李桐儿道:“怎么样?”
李桐儿笑着道:“很精神,很好看,不愧是我哥,也不愧是我做了好几天衣裳。”
听到李桐儿夸完自己又自夸,李磊紧张的心情散了些许。
这是李奶奶拄着枣木拐杖从屋里出来,手里攥着个蓝布包,里面是给媒婆和女方家带的核桃、蜜枣,看着站在院子里的李桐儿道:“桐儿,把门锁上。”
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孙子。上下打量一番,没看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道“磊子,别站着了,奶奶都准备好了!咱走吧!”
接着又指点道:“把你那腰带系好,别松松垮垮的。”
李磊点头,连忙的将腰带勒紧。
等李桐儿将大大小小的房门挂的挂锁的锁之后,一家三口就向村口出发
路上,李磊问身旁的马老太道:“奶,我这头发乱不乱?”
他抬手摸了摸梳得溜光的头发,发梢还沾着点桂花油的香,是李桐儿早上特意给他抹的。
“不乱不乱,精神着呢!”李奶奶眯着眼打量他,越看越满意,惹不住闲杂就叮嘱道:“到了媒婆家,少说话多听着,人家雅溪姑娘是县城胡家的姑娘,知书达理,你别嘴笨说错话,多听少说,别让人觉得咱乡下汉子粗鲁莽撞。”
李桐儿也 插话道:“哥,你就放心吧,我给你抹的头油量足不会乱也不会特别油的,到时候你要是不知道说啥就看向我,我给你打圆场。”
李磊点点头,心里却有点打鼓,城里长大的姑娘,肯定没接触过乡下人,会不会嫌他是种地打猎的?
会不会嫌他手上的老茧?
他悄悄看了眼自己的手,常年握弓、扛锄头,掌心的茧子厚得能磨破布,跟城里的汉子们也差远了。
想到这,他不由的攥紧了手里的布包,里面是李奶奶准备的见面礼,一匹细布,还有三斤核桃,干净又实在。
三人坐上牛车往县城去,路上的柳枝已经抽了嫩黄的芽,风里带着点迎春花的甜香,连空气都比冬天暖了不少。
车上还有妇人打探李磊这是要去干啥。
李奶奶深知事以密成的道理,三两句就打发了八卦的婆子和媳妇们。
下车进入县城后,马老太按照之前媒婆说的地址,找乐儿几个路人打探才带着李桐儿李磊来到媒婆家
到邱媒婆家时,日头刚升到屋檐角。
邱媒婆早就在门口等着,见他们来,连忙笑着迎上来:“哎哟,李婶子来了!快进来,林娘子都到了好一会了!”
三人进了院子,只见院门口已经站着人了。
一个穿青布衫的妇人身后还有一姑娘,见他们来,那妇人连忙笑着迎上来:“是李家老太太吧?我是胡克行的妻子林氏。”
她说话温温柔柔的,身上的布衫是细棉布做的,比乡下的粗布软和不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支银簪子,看着就很体面。
“林娘子好,我老太婆对县城不熟悉,路上来晚了,你多海涵。”李奶奶连忙上前,把布包递过去,“一点乡下的小玩意,别嫌弃。”
媒婆笑着打圆场:“快进屋坐!有什么咱进屋说。”
李磊跟着进了堂屋,刚拐过门框,等几人都落座了,李磊才敢向那一直没敢看的身影瞥上一眼。
只见那姑娘穿着件月白色的布裙,袖口绣着小小的兰草,头发挽成个简单的圆髻,只插了根银簪,素净得像初春刚冒芽的兰草。
这样的打扮让李磊失神。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磊的目光,胡雅溪抬起头,眼尾微微弯着,带着点害羞的笑意,起身轻轻福了福:“李大哥好。”
李磊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他以为城里姑娘会摆架子,没想到这么温和。
说话也温温柔柔的,李磊的脸“唰”地红了,连忙点头:“胡……胡姑娘好。”他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胡雅溪又向着李桐儿和马老太落落大方地对着他们弯了弯腰问好:“李奶奶好,李小妹好。”
李桐儿拽了拽身旁脸颊微红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李磊,也对着林氏和胡雅溪问好。
李磊也连忙跟着向着林氏问好。
邱媒婆看了看林氏的眼色,连忙打圆场,拉着三个年轻人道:“我和婶子还有林娘子在屋里聊聊天你们年轻人说话投机,现在正是冰雪消融,初春好时节,你们出去溜达溜达。”
说着,还特意的朝李桐儿使了使眼色。
李桐儿会意,走到胡雅溪的身前道:“胡家姐姐,我来县城的次数少,能带着我在这附近逛一逛吗?”
胡雅溪看向自己的母亲林氏,看到林氏微微点头后笑着开口道:“好!”
三人就在这样的走出了堂屋。
说是在巷子里转,其实根本没出院子。
李桐儿不怕生,看着二人都很沉默的样子就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道:“胡姐姐,你平时在家都干什么呀?你会绣女工嘛?”
胡雅溪道:“平时就是在家里帮着母亲操持家务,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有时也会给家中姊妹和父亲母亲做些能用的上的鞋袜。李家妹妹平时都做什么呀?”
“和胡姐姐你差不多,就是我家里人少,做鞋袜衣裳的时候不会很多,就是需要的时候也基本都是我来,我时常会上山割草,采果子,有时候朋友有还会带着我挖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