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醉仙楼后院的果木炭刚燃起暖意,徐二舅就赶着驴车来了。
他麻利地把明天要用的最后一筐鸭子拎下车,拍了拍手上的灰,就转身要跟麦大江告辞:“妹婿,鸭子都卸完了,我先回村了,明早再送新的来。”
“二舅哥,你先别走。”麦大江连忙上前叫住他,顺手擦了擦手上的鸭毛。
徐二舅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妹婿可是有别的事?”
麦大江先笑着问了句:“二哥现在没别的急活吧?要是不忙,咱说两句话。”
见徐二舅点头,他才继续道:“昨儿晚上家里吃饭聊天,聊到去年咱们一起给人砌火炕的事,我就想着问问,你和大哥、三哥今年还打算做这活计不?”
徐二舅摸了摸后脑勺,笑了:“我还以为是啥大事,原来是这事啊!我还寻思是不是我妹妹有话让你捎呢。”
他顿了顿,又道:“今年没打算再砌了——虽说前阵子有人来问过,可你给咱介绍了送鸭子的活计,挣钱也稳当,我们哥仨就没再琢磨火炕的事。咋了?难道你这边烤鸭的生意要停了?”
麦大江摇头“那倒没有,这生意还能做些日子。”
麦大江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就是我弟弟大树,你也见过的,他家年初刚添丁,用钱的地方多,前些日子跟问我有没有什么别的活计介绍给他,想多挣钱养媳妇孩子,这不昨个聊天,就想到去年砌火炕的活计了,就来问问你们。”
徐二舅一听,眼睛瞬间亮了。
心里道:说到底,我和三弟还是想挣这砌火炕的银子,但是大哥死脑筋!若是这妹夫的弟弟想跟着砌火炕挣银子,说不定大哥也会同意。
徐二舅和徐三舅今年都还想做砌火炕的生意,毕竟冬天快到了,这活计挣钱实在,可大哥徐老大一直犯嘀咕,总说砌火炕的图纸是云芽给的,去年靠着这活计挣了不少,今年麦大江自己忙着烤鸭没工夫,他们要是单独接活,总觉得像是占了妹妹妹婿的便宜,死活不肯松口。
徐二舅连忙把徐老大的顾虑跟麦大江说了:“不是我们哥仨不想干,主要是大哥那性子,太实在——他总说火炕的图纸是芽儿给的,去年你跟着一起干还好,今年你忙着烤鸭,我们单独接活,怕落人话柄,说我们占你们家便宜。”
麦大江听完,哭笑不得,摇着头道:“这有啥好顾虑的!那图纸本就是芽儿想着孝敬你们,让你们多挣点钱,大哥也太客气了。”
他想了想,又道:“二舅哥,劳烦你回去跟大哥带句话,就说这活计是我提议的,想让三位哥哥带着我三弟一起挣钱,这么说,想来大哥应该就想开了。”
“哎!你放心!”徐二舅拍着胸脯应下,“我回去就跟大哥说,他要是还死板,我再劝劝他,终归是为了挣银子,哪能因为这点顾虑耽误事!”
两人又聊了两句,徐二舅看了看天色,就跟麦大江道别:“妹婿,我先回了,明天让老三送鸭子的时候,顺便把大哥的决定带给你。”
说完,就赶着车匆匆出了醉仙楼后院。
昌丰村,麦家小院西厢房,云芽和李桐儿坐在炕上,面前摊着一小堆铜板,正一枚枚数着两人一起采草药挣来的银子。
“一二三四……”李桐儿数完最后一枚,拍了拍自己装着三两银子巨资的小荷包,依旧没什么笑容,还不等云芽开口询问,李桐儿就先叹了口气就说出了自己的烦心事。
“云芽,我奶奶又找媒婆上门了,这次……这次还想着让我换亲,给大哥娶媳妇。”
她声音越说越低,“大哥知道后,跟奶奶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我总觉得奶奶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云芽听着李奶奶的操作,一时间无言以对,想要李磊哥娶媳妇,为啥非要将李桐儿嫁出去换亲,李奶奶难道不知道自家现在的收入嘛?
李家现在的日子早已不是从前那般:李桐儿跟着自己采草药、卖板栗,一年最少有个三两银子的进项,而家里供给醉仙楼的兔子,去年冬天就挣了八两银子,还有李磊一年到头打猎所得,这十二两银子根本就花不上。
若是存着的加上李家以往攒下的积蓄,别说给李磊娶媳妇,就算再添些家当都够,怎么还想着用换亲这种法子?
李桐儿没注意到云芽的愣神,继续絮叨着:“这两天奶奶总故意支使我干活,我稍微慢一点,她就念叨‘养姑娘没用,不如早点换门亲’;吃饭的时候,也总把菜往大哥碗里夹,我碗里就只有白饭……”
她说着,倒也似乎习惯了一般,最后又叹口气道:“你说我奶奶为啥就想要我换亲呢?难道是在奶奶眼中不换亲哥哥就娶不到媳妇?哥哥在奶奶眼中这么差劲嘛?”
云芽听着李桐儿越说越有些偏,开口说了自己以为李奶奶的想法:“桐儿,我猜,你奶奶现在可能是没搞清楚家里的存银有多少,还以为你家没钱给李磊哥娶媳妇,才想着用换亲省些彩礼钱。”。
“啊?不会吧?”李桐儿惊讶地抬起头,“可是家里挣钱的时候也告诉了奶奶呀?奶奶难道真的是觉得家里没银子才想要我换亲的?”
李桐儿越说越小声最后道:“不会吧,不会真是这样吧?”
“我也只是猜测,不然为啥李奶奶要换亲呢?”
李桐儿一想也觉得有可能,又道:“等我哥哥回来了,我跟哥哥说,一起去问问奶奶是不是这样想的。”
两姑娘又坐在炕上聊了一会天,李桐儿看着外面的天色道:“云芽,现在天还早,咱们再上山一趟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几颗栗子树,多采点栗子,我还想挣栗子钱。”
说做就做,两姑娘各自背上背篓,拉着手就往山上走。
上山的一路上,她们没闲着,顺手割了些喂兔子的青草,还捡了一捆干柴。
可惜转了大半天,也没找到新的栗子树,只能带着青草和干柴往回走。
下山的路上,李桐儿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云芽,小冬哥最近有没有来信啊?去年这个时候,他都给家里写信了,今年怎么还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