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只有风吹过林梢的呜咽。
劫后余生,夜微浑身脱力。
夜微浑身脱力,双腿一软,背靠着身后冰冷的巨石,整个人滑坐下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冷汗早已浸透了里衣,冰冷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被山风一吹,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肩火辣辣的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
过了好几息,狂跳的心脏才稍稍平复。
她低下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看向自己怀中的黑疙瘩。
“老头……我是不是不喊救命,你就真打算看着我变成狼粪啊?!”夜微咬牙切齿地喘息问道。
一个苍老又带着点惫懒的声音,慢悠悠地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正是寄居在黑疙瘩里的器灵擎天。
“小娃娃,话不能这么说。老夫我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好不容易才被你唤醒这么一小会儿,精神头差得很呐!”
“这精神力的消耗,就跟油灯烧油似的,省一点是一点。”
老头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带着点嫌弃。
“再说了,老夫能发挥多少本事,那也得看你这当主人的‘灯油’够不够旺啊!”
“你这点微末灵力……啧啧,老夫能维持清醒就不错了!”
夜微:“……” 她听懂了。
这老东西又在拐弯抹角地嫌弃她菜!
嫌她灵力低微,供不起他这尊大神!
夜微心底的一股邪火,蹭地就冒了上来。
刚刚差点被开膛破肚的恐惧和后怕,瞬间被这股火气冲淡了不少。
夜微眼珠一转,一个带着十足恶趣味和试探的想法冒了出来。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用一种非常认真的语气在脑海里说道:
“哦——这样啊。那我懂了。强扭的瓜不甜,强绑的契约也不香。”
“那既然如此,我们干脆点,取消契约吧?你另找个灵力深厚、家底丰厚的新主人,如何?”
“省得在我这儿受委屈,也省得我老指望你救命指望不上,平白送了小命。两全其美!”
脑海里的声音瞬间卡壳了。
“呃……这个……小娃娃你……” 擎天的声音明显慌了,透着一股子心虚。
“哈哈!说笑了,说笑了!老夫跟你开玩笑呢!”
“咱们这契约,那可是天定的缘分,怎么能说解就解呢?太儿戏了,太儿戏了!”
夜微心里冷笑:开玩笑?
这老东西明显是被戳中了软肋!
他怕被解除契约!
为什么怕?
夜微心思电转,结合之前他偶尔流露出的只言片语:漫长的沉睡、无人交流的孤寂……
一个念头瞬间清晰起来:他怕的是再次陷入那漫长到令人绝望的、无人问津的黑暗沉寂。
“我很认真的。” 夜微的声音冷了下来,坚决地说,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到了擎天的耳朵里。
“老头,你给我听好了。下次,你再敢在我快死的时候装聋作哑、袖手旁观……”
“我就单方面解除契约,我说到做到!你爱找谁找谁去!”
“别!别别别!” 擎天彻底急了。
他说话的声音里,再也没有半点刚才的惫懒和嫌弃,透着一股子真切的慌乱。
“小祖宗!姑奶奶!算老夫怕了你了!救!下次一定救!老夫拼着老命也救!不过……”
他赶紧补充,声音又低了下来,带着点无奈:“小娃娃你也得体谅一下,老夫现在这状态……”
“就跟个破筛子似的,刚刚强行泄露那一丝气息,已经耗掉不少魂力了。”
“今天之内,能力允许范围内……最多……最多还能像刚才那样出手四次!”
“再多,老夫这缕残魂怕是要直接散架了,到时候你想解约都没得解!”
夜微紧绷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成了,这老滑头总算被逼得交了底!
四次,虽然不多,但在今天接下来的毒瘴谷之行里,这就是四条命,足够了!
“行!” 夜微干脆利落地答应,声音里带着一丝得逞的轻快。
“四次就四次,成交!老头,记住你的话!”
她靠着冰冷的石头,感受着左肩伤口阵阵抽痛带来的清醒。
她又吃了一粒生肌续骨丹,那些伤口,才开始慢慢止血,开始愈合。
她的目光,投向密林深处那越来越浓郁的、色彩斑斓的雾气方向。
毒瘴谷的入口,已经近在眼前。
怀里的黑疙瘩似乎也安静了下去,像一块真正的石头。
但夜微知道,那里面藏着的,不再仅仅是个来历不明的老古董。
而是一个被自己捏住了命门、勉强达成协议的老搭档。
毒瘴谷的边缘,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
不再是外围那种淡淡的灰雾,这里的雾气呈现出诡异的斑斓色彩,黄绿、紫褐、靛蓝……
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缓缓流动,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腥和腐败混合的刺鼻气味。
吸一口,喉咙就火辣辣地疼。
脚下的土地也变得稀烂湿滑,一脚踩下去,泥泞能没过脚踝。
黑色的腐殖质里不时冒出几个浑浊的气泡,“啵”地一声破裂,散发出的气味更加令人作呕。
夜微撕下内衬还算干净的一角布条,用随身带的一小竹筒清水(从夜筱柔空间袋里顺来的)打湿,紧紧捂住口鼻。
冰冷的湿布稍微过滤掉一点那要命的毒气,但每一次呼吸依旧艰难沉重,肺里火烧火燎。
左肩被狼爪撕裂的伤口正在恢复中,但在这湿热污浊的环境里,一阵阵钻心的抽痛就没停过。
汗水混着血水,把肩头的布料浸得又湿又硬。
她弓着腰,每一步都踩在相对干燥的凸起树根或岩石上,尽量减少陷入泥沼的风险。
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