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重归寂静,唯有新生核心平稳的搏动声,如同大地沉稳的心跳,安抚着方才激战留下的创伤。修复仍在继续,破碎的水晶弥合,崩塌的结构重塑,只是速度比之前慢了些许,显然对抗维度入侵的消耗巨大。
凌或和叶茯苓盘膝坐在平台中央,调息恢复。方才一战,虽短暂,却凶险万分,尤其是最后那缕诡异阴影的突袭与潜伏的可能性,如同阴云笼罩在心头。
“阿冰,你确定那东西……没有完全清除吗?”叶茯苓睁开眼,担忧地望向那面光纹墙壁。她的灵慧之根细细感知,却再也捕捉不到任何异常波动,那片墙壁看起来纯净无瑕,仿佛之前的异动只是错觉。
凌或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叩。“平衡之刃确实湮灭了它绝大部分存在,但就在最后接触的刹那,我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印记’,如同种子,钻入了墙壁的内部结构,而非能量层面。”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它并非活物,更像是一段被加密的‘信息’,或者一个……‘坐标’。”
“坐标?”叶茯苓心中一紧,“它会引来更多那种东西?”
“不确定。”凌或摇头,目光深邃,“也可能是在为某种更深层次的侵蚀做准备。墨渊的力量源自遁走的那缕古老寂灭气息,而这入侵的维度生物,显然与那气息同源,甚至可能受其驱使。它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破坏。”
他站起身,再次走到光纹墙壁前,手掌缓缓贴上冰冷的晶体表面。这一次,他不再仅仅依靠感知,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平衡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渗透进墙壁的内部结构,追寻那可能存在的潜伏印记。
叶茯苓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时间一点点流逝,凌或的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种微观层面的探查,对心神的消耗极大。那潜伏的印记极其狡猾,几乎与墙壁本身的能量波动融为一体,若非他拥有新生核心的权柄,对这片遗迹的能量结构了如指掌,根本无从察觉其存在。
找到了!
在墙壁能量脉络一个极其偏僻、几乎不会影响到任何功能运行的节点深处,他“看”到了——一个比尘埃还要细微的黑色光点,它静止不动,没有任何能量散发,只是单纯地存在着,如同沉睡。若非凌或的平衡之力带着一丝“净化”特性,在掠过时引起了一丝几乎不可察的排斥涟漪,根本无法发现它。
凌或尝试用平衡之力去接触、包裹、乃至湮灭它。
然而,就在他的力量即将触及那黑色光点的刹那,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排斥力骤然产生!那光点仿佛拥有某种自毁机制,一旦遭遇特定形式的能量接触,就会瞬间崩溃,并将其承载的“信息”或“坐标”以某种未知的方式传递出去!
凌或立刻撤回了力量。不能硬来,至少在没有弄清楚这印记的具体作用和触发机制前,不能冒险。
“怎么样?”叶茯苓见他收手,连忙问道。
“确实存在,隐藏得很深。”凌或沉声道,将发现的情况告知叶茯苓,“强行清除恐生变故,暂时只能将其‘隔离’监视。”
他调动新生核心的权限,在那处节点周围,悄无声息地构筑了一层极其细微的、由平衡之力形成的封印结界,将那黑色光点隔绝开来。如此一来,既能防止它被外界激活或传递信息,也能随时监控其状态。
做完这一切,凌或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紧迫感并未减少。外有虎视眈眈的维度强敌,内有不知作用的潜伏暗棋,这片新生之地的未来,依旧充满变数。
“我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并找到彻底解决隐患的方法。”凌或看向叶茯苓,眼神坚定。仅仅依靠新生遗迹的防御,太过被动。
叶茯苓用力点头:“我明白。我的灵慧之根似乎与这里非常契合,我感觉……修行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她能感受到周遭那温和而精纯的平衡能量,正源源不断地滋养着她的灵根,之前消耗的精神力也在飞速恢复。
“此地能量本质极高,对你我皆是机缘。”凌或颔首,“不过,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外面的情况,以及……巡天司的动向。”
他再次引导力量,在平台中央凝聚出光镜。这一次,光镜中呈现的不再是石林上空的裂隙,而是千柱石林外围的景象。
只见原本荒凉的戈壁边缘,不知何时,竟驻扎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旌旗招展,兵甲鲜明,打着朝廷兵部的旗号,数量远超之前王焕所率的人马,至少有数百之众,而且气息彪悍,显然是真正的精锐。他们并未贸然进入石林,而是在外围构筑了简易工事,呈包围态势,隐隐有阵法师在忙碌,似乎在布置某种大型的封锁或探测阵法。
而在军队上空,悬浮着几道身影,气息渊深,与周遭天地隐隐相合。为首一人,身着巡天司特有的星纹云袍,面容被淡淡光晕笼罩,看不清具体样貌,但那份浩瀚如星海的气息,凌或并不陌生——正是曾在问心殿有过一面之缘的巡天使者,离渊!
“他们果然来了。”凌或眼神微凝。之前遗迹重生和维度入侵闹出的动静太大,不可能不引起巡天司和朝廷的注意。
光镜中,离渊似乎有所感应,目光如电,骤然投向遗迹所在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层层石林和遗迹的屏障,与凌或的“视线”隔空相撞!
凌或心中一震,立刻切断了光镜的能量供应,画面瞬间消散。
“被他发现了?”叶茯苓紧张地问。
“无妨。”凌或平静下来,“他只能感知到窥探,无法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和内部情况。遗迹的屏障并非摆设。”新生核心的力量层次极高,只要他们不主动暴露,离渊想要强行窥探内部,绝非易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似乎把这里包围了。”叶茯苓担忧道。前有朝廷大军虎视眈眈,外有巡天司使者坐镇,内有潜伏隐患,可谓是内忧外患。
凌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等。”
“等?”
“嗯。”凌或点头,“他们在明,我们在暗。遗迹尚在修复巩固期,我们也需要时间熟悉和掌握新生力量。他们不敢轻易强攻这片刚经历了‘神迹’和未知大战的区域。而且……”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巡天司规矩,不得轻易干涉凡俗王朝内部事务。离渊亲自前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叶茯苓的通缉,更可能是因为之前的能量波动,涉及到了‘异常’和‘维度’。朝廷军队,或许只是他借来的‘势’和掩护。他在试探,我们也在等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凌或目光望向洞窟顶部,仿佛能穿透岩层,看到那无垠星空:“一个能让我们与他们平等对话,甚至……反客为主的契机。”
就在凌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体内那圆融的平衡之力,似乎与新生核心产生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共鸣,核心搏动的节奏隐隐加快了一丝。同时,那被隔离在光纹墙壁深处的黑色光点,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远在石林外围,悬浮于空中的离渊,缓缓收回了投向石林深处的目光,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凝重与探究。
“有趣……如此精纯的平衡道韵,竟能隔绝我的神念探查。凌或……叶茯苓……你们在这片失落之地,究竟得到了什么?又与那突如其来的‘域外邪秽’,有何关联?”
他低声自语,袖袍中的手指微微掐动,似乎在推算着什么。片刻后,他眼中精光一闪,对身旁一名副官传音道:
“传令下去,阵法布置放缓,以困为主,非本座命令,不得擅入石林核心百里范围。”
“另,加急传讯司内,调阅所有关于‘沙之民’、‘平衡道则’以及……‘寂灭尊者’早期活动记录的绝密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