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史就地伏法后,御史府被查抄,下人们被流放。
自从江御史叛乱事件后,严靖川深知外界定会有流言蜚语影响到江梦颖;因为只有他知道,她来自现代,与这位江御史,她的父亲,毫无关系。他现在能做的是在府邸增派人手保护她,等风波渐渐淡忘了,再陪她回将军府,安心守护边疆。
自北漠细作将“江梦颖是前朝遗孤”的消息四处散播后,他便再没好好陪过她。朝廷的文官们借机发难,说她身份不明恐为祸乱,朝堂上半数官员附和,连太后都私下召他问话,要他“以大局为重”。他一边要顶住压力护住她,一边要处理江御史一党余孽之事;常常深夜回来,她已经睡了,清晨走时,她还没醒。
严靖川今日告假在府邸,陪伴几日未出门的江梦颖。
“是我不好,都没时间陪你。”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江梦颖却轻轻摇了摇头,抬起头看他。晨光落在她眼底,漾着细碎的光:“我知道你难。前几日听管家说,有人在门外叫嚣,逼我出去,你安排的守卫拦下了这些人,你还为此事跟督察院的人吵了一架?”
严靖川指尖一顿,没想到她竟知道这些。他本想瞒着她,不让她再为这些事烦心,却忘了她虽身在府邸,府外的动静却瞒不过她的眼睛。“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他不想让她担心,语气尽量轻松,“督察院那边我已经应付过去了,他拿不出实据,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江梦颖伸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眼下的青黑,“你看你,都熬出黑眼圈了。”她的指尖带着暖意,触到他皮肤时,像羽毛轻轻挠着,让他心口发软。
“为了你,值得。”严靖川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带着清晨的微凉,却让江梦颖脸颊发烫。她娇羞地转过头,看向窗外,却见庭院里的那棵老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晨光透过枝叶洒下来,映得地面斑驳陆离。
“今年的海棠开得真好。”她轻声感叹,像是在转移话题,耳根却悄悄红了。
严靖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她刚嫁到将军府,胆子小得很,连踏出院门都要犹豫半天。如今她虽仍有顾虑,却已能在他面前展露这般娇憨的模样。“喜欢的话,等会儿让下人在树下把花瓣收起来,给你做海棠糕。”
好啊。”江梦颖眼睛亮了亮,转头看向他,“那你今天……能陪我一起做吗?”
严靖川一怔。他自小在军营长大,舞刀弄枪不在话下,却很少做过这些女儿家的活计。可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实在无法拒绝。“好,陪你。”
得到肯定的答复,江梦颖笑得更甜了,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迅速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像偷了糖的小孩。
严靖川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心跳漏了一拍,随即低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调皮。”
两人赖在床上说了会儿话,直到秋纹在外间轻唤“小姐,将军,该用早膳了”,才慢悠悠地起身。严靖川帮江梦颖系好襦裙的系带,指尖触到她纤细的腰肢时,她微微瑟缩了一下,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却没躲开。
早膳摆在偏厅,四菜一汤,都是江梦颖爱吃的。严靖川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留意着她的神色,见她胃口不错,才稍稍放心。“今日我让风副将去盯着督察院那边,府里的事有张管家,不用操心。”他怕她还在担心外面的事,特意解释道,“我们今日就只做海棠糕,什么都不想。”
江梦颖点点头,夹了一块水晶饺递到他嘴边:“你也吃,别光顾着给我夹。”
严靖川张口接住,饺子的鲜香在嘴里散开,混着她指尖的温度,竟比往日吃的任何一顿饭都要可口。他忽然觉得,若是能一直这样,每天陪着她吃饭、赏花、做些琐碎的小事,便是此生最大的幸事。
吃过早膳,下人已经将庭院里的海棠花瓣收集好,装在竹篮里;还端来了面粉、白糖、猪油等食材。江梦颖挽起袖子,站在廊下的石桌旁,开始挑选花瓣。她挑得仔细,只留下完整的、没有瑕疵的花瓣,指尖轻轻拂过花瓣,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珍宝。
严靖川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下手。他拿起一片花瓣,笨拙地捏在手里,生怕一不小心就捏碎了。江梦颖见了,忍不住笑出声:“靖川,你轻一点,花瓣很软的。”
“我知道。”严靖川有些无奈,他握惯了兵器的手,此刻竟连一片花瓣都握不好。
江梦颖放下手里的活,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教他如何捏着花瓣的边缘挑选。她的手很小,包裹着他的大掌,暖意透过指尖传来,让他心头一暖。“你看,这样捏住边缘,轻轻抖一下,杂质就掉了。”她一边说,一边带着他的手动作,“不用太用力,它很脆弱的。”
严靖川跟着她的动作,慢慢找到了诀窍。两人并肩站在石桌旁,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秋纹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悄悄退了下去,告知下人不要靠近这边,免得打扰了将军和小姐的清静。
挑选好花瓣,江梦颖将花瓣洗净,沥干水分,然后放入白糖腌制。她动作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严靖川在一旁帮她递东西,看着她将面粉揉成面团,再加入猪油揉至光滑,动作轻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伸手拿过一旁的帕子,轻轻帮她擦去汗珠,动作自然又温柔。
江梦颖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笑意,继续手里的活。“我小时候,母亲经常给我做海棠糕。”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那时候院子里也有一棵海棠树,每到花开的时候,母亲就会摘下花瓣,给我做糕吃。”
严靖川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他知道她的思绪回到了现代,如今提起母亲,想必是又想起了往事。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无声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