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醉看着自家团团像扛麻袋一样把一个瘦骨嶙峋,穿着破烂,还少了半边肩膀的人扔在院子中央,一时有些愣神。
团团则一脸求表扬地看着她,仿佛只是捡回来一根特别奇怪的柴火。
黑瞎子围着地上那个明显被打晕过去,气息微弱的塌肩膀转了两圈,咂咂嘴:
“哟呵,这不是那谁吗,够执着的啊,还真让他摸到附近了。哑巴,你这下手,嗯,还给他留了口气,算进步了。”
以前这位爷出手,基本都是直接送走的。
团团没理他,只是看着陈醉,又重复了一遍:“姐,我抓的。”
好像是他的族人,但是这不重要。
他玩的挺高兴的。
陈醉揉了揉额角,走上前蹲下查看。
塌肩膀身上除了旧伤,还有几处新鲜的打斗痕迹,看来是被团团制服带回来的。
她叹了口气,这孩子,现在是把她这里当收容所了吗,现在连敌友不明的都给扛回来了。
“团团真厉害,都能找到人了。”陈醉习惯性地先夸奖,然后才问,“不过,为什么要带他回来呀。”
团团歪着头想了想,最后指了指塌肩膀空荡荡的那边肩膀,又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他很饿。”
陈醉和黑瞎子对视一眼,大概明白了。
团团巡山时发现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可能觉得他残缺又瘦弱,还在偷偷观察他们,是想偷东西吃。
额,也行吧。
塌肩膀:。。。。。
苍天啊,你们想的什么啊,还不如杀了他呢。
尤其是看到这个幼稚的族长,他都有瞎了眼的感觉,以前住这里也不这样啊。
怎么了失忆了,变态了,放飞自我,不要脸了。
张家的老脸不要了。
黑瞎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哑巴这是觉得他可怜呢。”
陈醉也是哭笑不得。
她检查了一下,塌肩膀主要是虚弱和旧伤,新伤不算太重。
她想了想,对黑瞎子说:“瞎子,先把他弄到那边空着的杂物间去吧,好歹是条人命。”
塌肩膀此刻要是清醒着,估计得呕血三升。
他一代枭雄,盘踞巴乃多年,竟被失忆的族长当成讨饭的!
“好嘞!听姐姐的!”黑瞎子应得爽快,现在姐姐的话就是圣旨。
他轻松地把塌肩膀提溜起来,往杂物间走去,嘴里还幸灾乐祸地念叨着。
“兄弟,委屈你先在杂物间将就一下哈,谁让你是被捡回来的呢,待遇跟我们这种正经客人没法比。”
团团见陈醉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又夸了他,便安心地继续跟在陈醉身后。
杂物间被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是团团原本房间里的东西,床上铺上了干草和旧被褥。
陈醉给塌肩膀喂了点温水,处理了一下外伤,又让黑瞎子给他换上了干净的旧衣服。
等到塌肩膀幽幽转醒,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简陋但干净的杂物间,身上换了干净衣服,伤口也被简单处理过,整个人都是懵的。
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个把他打晕扛回来的张家族长,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打不过。
此刻某人正坐在不远处的小板凳上,安静地看着那个女人做饭,那眼神,温顺得让他头皮发麻。
张家人还有这样的眼神。
假货。
但是功夫是真的。
黑瞎子叼着根草靠在门框上,见他醒了,嬉皮笑脸地说:“哟,醒啦,感觉怎么样,我们家哑巴下手有分寸吧,没缺胳膊少腿。”
塌肩膀喉咙干得冒火,声音嘶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陈醉端着一碗温水走过来,递给他,“团团觉得你饿了,把你带回来吃点东西。你先喝点水,粥马上好。”
塌肩膀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散发着低气压的族长。
他挣扎着坐起来,接过水碗,内心充满了屈辱和荒谬感。
他是来探查这个突然出现,还带着族长女人的神秘势力的,不是来接受施舍的!
这女人邪门的很。
陈醉叹了口气,语气平和:“你身上旧伤很多,需要修养。这里暂时安全,你可以留在这里养伤,伤好了想去哪里随你。只是别再打什么坏主意。”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门口的团团,“不然,下次团团可能就不是把你带回来,而是直接扔出去了。”
她的语气依旧温柔,但话语里的警告意味却十分明显。
毕竟笔记本写了这是个守墓人,也是个偏执的人。
更是个可怜的人。
既然是团团的族人,当然有不一样的优待。
他又不动其他人,只要他们不对张家古楼有想法,人家还不带搭理你的。
所以,其实塌肩膀还挺好的。
塌肩膀:。。。。
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沉默地端起那碗温热的粥,米香扑鼻。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热乎乎的食物了。
或许,他也想留下来。
陈醉看塌肩膀不说话,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又进了厨房。
看来,今天得多蒸点米饭了。
团团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声说:“姐姐,我帮你烧火。”
“好,我们团团最乖了。”陈醉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
黑瞎子看着厨房里和谐的两人,又瞥了一眼杂物间里默默喝粥的塌肩膀,摸了摸下巴。
哑巴捡人,姐姐养人,他嘛就负责看热闹和蹭饭,完美!
“姐姐,瞎子也会烧火。”
黑瞎子那声模仿团团语气,带着十足的谄媚和搞怪,成功地让灶膛前的团团动作一顿。
抬起眼,无声地看向他,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学人精三个字。
晚上偷偷打他一顿,让他老实点。
陈醉正往锅里下米,闻言回头,笑着应道:“是是是,瞎子也会,我们瞎子可能干了,一会儿吃完饭,碗也归你洗了。”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嬉皮笑脸地凑到厨房门口:“姐姐吩咐,莫敢不从!别说洗碗了,就是给姐姐捶背捏肩,瞎子我也在行!”
他说着还夸张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
“瞎子,还会盲人按摩呢。”
“好啊,等下,瞎子给姐姐按按。”
团团默默收回视线,专注地盯着灶膛里的火苗,用小火钳细心地把燃烧的柴火往中间拢了拢,让火势更集中。
心里记了一笔,瞎子,会抢活,还会拍马屁。
塌肩膀在杂物间里,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听着那陌生的,带着笑闹的对话,看着碗里寡淡却温暖的白粥,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这和他预想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同。
没有严刑拷打,没有威逼利诱。
只有一种让他无所适从的平静。
他几口喝完了粥,胃里有了暖意,身体的虚弱感似乎也减轻了些。
他挣扎着下床,扶着墙慢慢挪到门口,正好看到厨房里的一幕:
那个叫陈醉的女人正在炒菜,锅里刺啦作响,香气四溢。
失忆的族长像个大型挂件一样跟在她身后,她转身拿个调料,他就默默让开,眼神始终追随着她。
而那个黑眼镜,则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根草,墨镜后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嘴角却带着一丝放松的、看戏般的笑意。
然后时不时的看一下火,小小的厨房,三个人都是到处乱窜的状态。
这画面太不真实。
陈醉一回头,看见站在杂物间门口的塌肩膀,招呼道:“能下床了,正好,饭快好了,能自己过来吃吗。”
看来团团没有下重手。
塌肩膀沉默地点了点头,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院子的木桌旁坐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个安静又活泼的族长身上。
很快,饭菜上桌。
简单的四菜一汤,青椒炒肉丝,土豆炖鸡,番茄鱼片,葱花炒蛋,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它们散发着诱人的家常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