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太阳无情地炙烤着沙海,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变形。两支队伍,一前一后,在死寂的荒漠中沉默地移动着,构成一幅诡异而充满张力的画面。
前方,“剑阁”六人(算上昏迷的季绝尘)步履蹒跚,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挣扎。沙匪那里搜刮来的补给只是杯水车薪,水囊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魂力的匮乏让每个人都感到身体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感。
荆紫烟走在最前,凭借着意志强行支撑,她的嘴唇已经干裂出血,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不断扫视着前方,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水源或遮蔽物。镜鱼背负着季绝尘,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实,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又在极端干燥的空气下迅速结成白色的盐霜。笑红尘和梦红尘跟在两侧,脸色苍白,却依旧保持着基本的警戒队形。叶骨衣和娜娜走在最后,一个依靠着微弱的神圣气息驱散着部分酷热带来的眩晕感,一个则咬牙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精神探测,提防着沙层下的威胁以及……身后。
后方,约莫五百米外,史莱克七怪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他们显然状态良好,甚至没有开启任何魂导护罩,仅仅依靠自身的魂力修为便轻松抵御着风沙与高温。他们沉默着,如同沙漠中的幽灵,那份从容与前方“剑阁”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沉默的跟随,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剑阁”众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任何的松懈、任何的失误,都可能招致雷霆一击。这不是追杀,却比直接的追杀更让人心力交瘁。
“左侧,沙丘背阴处,有几株枯死的仙人掌。”娜娜微弱的声音通过魂力传音在荆紫烟耳边响起。
荆紫烟精神一振,立刻带领队伍转向。在沙丘的阴影下,他们找到了几株早已干枯发黑的巨大仙人掌。笑红尘用魂导匕首费力地劈开坚硬的外皮,里面仅存的一点点湿润纤维被小心翼翼地刮取下来,分给众人含在嘴里,汲取着那微不足道的水分。
整个过程,后方沙丘上的史莱克七怪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霍雨浩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季绝尘身上,似乎在持续感知着他体内那股寂灭之力的变化。
休息片刻后,队伍再次出发。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日的酷热渐渐被夜晚的刺骨寒冷所取代。温差剧烈变化,对“剑阁”众人脆弱的身体是又一次严峻的考验。他们找到一处岩缝躲避寒风,挤在一起,依靠着彼此微弱的体温和最后一点魂力抵御严寒。
而史莱克七怪,则在远处点燃了一小堆篝火——并非为了取暖,更像是一种标志,宣示着他们的存在。火光在漆黑的荒漠中跳跃,如同监视者的眼睛。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笑红尘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了烦躁和不解,“就这么跟着?看我们怎么死吗?”
荆紫烟望着远处那簇跳动的火焰,眼神冰冷:“他们在等。等我们彻底崩溃,等队长……或者等我们做出错误的决定。”她顿了顿,“也可能,霍雨浩真的在观察队长的状态。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叶骨衣轻轻为季绝尘梳理着体内紊乱的气息,低声道:“队长的状态……很奇怪。这片荒漠的极端环境,似乎在缓慢地‘打磨’他体内的那股力量,让它变得更加内敛,但也更加……深邃了。”她无法准确描述那种感觉,仿佛季绝尘正在经历一种不为人知的蜕变。
夜晚过去,黎明再次降临。
新的一天,依旧是重复的折磨。缺水、饥饿、魂力枯竭、精神疲惫,以及身后那如影随形的目光。
在途经一片相对坚硬的戈壁滩时,他们遭遇了一小群被称作“沙狼”的魂兽。这些魂兽个体实力不强,但性情狡诈,擅长群体作战。若在平时,“剑阁”挥手可灭,但此刻,却是一场苦战。
镜鱼为了保护背上的季绝尘,手臂被沙狼的利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笑红尘和梦红尘也因魂力不济,应对得颇为狼狈。荆紫烟和叶骨衣奋力斩杀了几头沙狼,才勉强将兽群驱散。
战斗结束后,众人气喘吁吁,伤势和消耗雪上加霜。
而史莱克七怪,依旧远远站着,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徐三石甚至打了个哈欠,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乏味戏剧。
这种冷漠,比直接的嘲讽更令人心寒。
荆紫烟撕下衣襟,默默地为镜鱼包扎伤口。她能感觉到,队伍的状态已经接近极限。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身后那永不消失的“影子”,正在一点点地消磨他们的意志。
她抬起头,望向西方。地平线依旧遥远,黄沙漫天。
难道,真的要埋骨于此?
不。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她看向昏迷的季绝尘,看向身边虽然狼狈却眼神依旧倔强的同伴。
史莱克在等他们倒下。
那他们,就偏要站着走出去!
“休息够了。”荆紫烟站起身,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继续走。”
没有抱怨,没有犹豫。伤痕累累的“剑阁”再次启程,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走向西方。
身后,史莱克七怪也再次无声地跟上。
这场沉默的角力,在这片广袤而残酷的荒漠舞台上,仍在继续。一方在绝望中砥砺前行,一方在绝对优势下冷眼旁观。生与死的界限,意志与耐心的比拼,都在这漫天黄沙中,被无限拉长、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