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那句“不死不休”,像一道惊雷,彻底劈开了陈家村的夜空。
愤怒,如同干燥的荒原上被丢下的一颗火星,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烧红了每一个村民的眼睛。
“好!老板!我们跟你去!”
“他娘的!欺人太甚!真当咱们陈家村没人了!”
“去李家村!找那老虔婆算账!”
村民们群情激奋,手中的锄头、铁锹被握得咯吱作响。这已经不是林晚晴一个人的事了,李老太的毒计,触碰的是所有人的逆鳞,是要断了整个村子的根!
林晚晴抬手,压下了嘈杂的声浪。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大家先别冲动。王桂香嫂子,你带几个手脚麻利的媳妇,马上烧几大锅热水,再准备些干净的布条。耿师傅脸上的药粉有毒,必须马上清洗。”
“好,我马上去!”王桂香立刻领命而去。
林晚晴又转向陈书记:“书记,人就按我说的,马上送去派出所。一定要把那袋子‘绝根散’作为证据,亲手交给公安同志。告诉他们,这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蓄意破坏集体生产、蓄意伤人的刑事案件!”
她特意加重了“集体生产”和“刑事案件”这几个字。
陈书记是老党员,瞬间就明白了林晚晴的意思。这事,绝不能当成普通的邻里纠纷处理。必须把性质拔高,让法律来给李老太定罪!
“我明白!”陈书记重重点头,立刻点了几个精壮的年轻人,将还在哀嚎求饶的李大狗、李二狗兄弟俩,连同那袋夺命的毒药,一起押着,连夜赶往镇上。
安排好这一切,林晚晴快步走到耿老头身边。
耿老头的半边脸已经红肿起来,皮肤上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起了细密的水泡,看着就让人心惊。但他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盯着李家村的方向,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耿师傅,您忍着点。”林晚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和心疼。
很快,滚烫的热水和干净的布条送了过来。林晚晴亲自动手,用浸湿的布巾,一点一点,极其轻柔地为耿老头擦拭着脸上的毒物残留。
冰冷的布巾接触到灼痛的皮肤,耿老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他硬是咬着牙,哼都没哼一声。
“丫头,别费事了,死不了!”耿老头瓮声瓮气地说道,“等天亮了,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那老虔婆长了几个胆子,敢对我下这种黑手!”
看着耿老头红肿的脸,看着他眼中不屈的怒火,林晚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
这一夜,整个陈家村无人入眠。
女人们在村里的空地上点起了篝火,烧着水,准备着干粮。男人们则默默地聚集在村口,有的在磨锄头,有的在把木棍削得更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天边,终于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时,林晚晴站到了所有村民的面前。
她身后,是那台红色的“东方红”拖拉机,像一头随时准备出击的巨兽。
“乡亲们!”林晚晴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今天,我们去李家村,不是去打架,不是去当土匪。我们是去讨一个公道!”
“他们要毁了我们的地,断了我们的活路,打伤了我们的亲人!这个公道,他们不给,我们就自己去拿!”
“现在,所有男人,拿起你们的家伙!所有女人,跟在后面!我们出发!”
“出发!”
“出发!”
上百号人,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林晚晴一挥手,率先迈开脚步。李铁牛发动了拖拉机,轰鸣的引擎声像是冲锋的号角。近百名手持“武器”的陈家村村民,排着整齐的队列,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浩浩荡荡地向着数里地外的李家村进发。
队伍的最前方,是林晚晴。她的身旁,是半边脸缠着白布的耿老头。
当这支“大军”出现在李家村村口时,李家村那些早起下地的村民全都看傻了。
“我的天!那……那是陈家村的人?”
“他们这是要干啥?怎么都拿着家伙?”
“看那架势,是要来打仗啊!”
恐慌和议论声迅速在李家村蔓延。很快,李家村的村长,一个五十多岁的矮胖男人,被惊动了,急匆匆地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
“陈家村的!你们想干什么!带这么多人来我们村,是想造反吗?”李村长色厉内荏地喊道。
林晚晴从队伍中走出,直视着他,眼神冰冷。
“李村长,我们不想跟你废话。把李老太交出来。”
“你……你凭什么一来就要人?”
“凭什么?”林晚晴冷笑一声,她指向身旁的耿老头,“就凭你们村的李老太,昨天夜里,花钱雇了两个畜生,想用‘绝根散’毁掉我们全村人指望吃饭的五十亩地!还打伤了我们的人!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两个凶手已经在去派出所的路上了!”
“今天,我们来,就是要李老太给个说法!她要是不出来,我们就自己进去请她出来!”
林晚晴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李家村的人群里炸开了锅。
“什么?李老太干的?”
“毁人田地,这可是要天打雷劈的啊!”
李村长的脸也白了。他知道李老太是个泼妇,但没想到她敢干出这种事!这要是真的,别说陈家村不答应,派出所那一关就过不去!
躲在屋里的李老太,听到外面的动静,吓得魂不附体。李建国更是抖得像筛糠一样,死死拉着门栓:“娘,你可千万别出去啊!他们疯了!”
“林晚晴!你个小贱人血口喷人!”李老太还不死心,隔着门板尖声叫骂,“你有什么证据!你这是诬陷!”
“证据?”林晚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的好侄子李大狗、李二狗,已经全招了。你要是不信,可以等派出所的同志来了,亲自问他们。”
她不再理会李村长,目光穿透人群,死死锁定李老太那紧闭的院门。
“李老太,我数三声。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自己动手了!”
“一!”
陈家村的汉子们,齐刷刷地将手中的锄头、铁锹举了起来,齐齐往前踏了一步。那股气势,让对面的李家村村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二!”
李铁牛直接将拖拉机开了过来,对准了李家那扇薄薄的木门。只要林晚晴一声令下,这扇门立刻就会被撞得粉碎。
“三……”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
李老太被逼到了绝路,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她还想故技重施,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没天理了啊!欺负死人了啊!陈家村的土匪来抢劫了啊!”
“闭嘴!”林晚晴一声断喝,打断了她的表演。
“今天,我们给你两条路。”林晚晴伸出手指,一字一顿地说道,“第一,赔偿我们所有的损失。种子钱,化肥钱,人工钱,还有耿师傅的医药费、误工费,一分都不能少!”
“第二,你当着我们两个村所有人的面,给耿师傅,给我们陈家村这片土地,跪下,磕头,认罪!”
“什么?”李老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休想!让我下跪?我宁可去死!”
“好,这可是你说的。”
林晚晴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她猛地一挥手。
“乡亲们!她不赔钱,我们就自己拿!把她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鸡、鸭、猪、粮食,全都给我搬出来,抵债!”
“吼——!”
早已怒不可遏的陈家村村民,如同开闸的猛虎,绕过吓傻了的李家人,直接冲向了李老太的院子!
“抓住那头猪!”
“鸡别让它飞了!”
“把粮食口袋扛出来!”
场面瞬间失控!李老太的院子里鸡飞狗跳,她那头养得膘肥体壮准备过年卖钱的大肥猪,被人三两下捆住,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几只正在下蛋的母鸡,被王桂香一把薅住翅膀。屋里堆着的几袋玉米,被两个汉子扛起来就往外走。
这一下,比杀了李老太还让她难受!这些可都是她的命根子啊!
“住手!你们住手!你们是土匪!是强盗!”李老太疯了一样扑上去,却被两个陈家村的妇女死死架住,动弹不得。
李建国想上来阻拦,被李铁牛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推开,直接摔了个屁股蹲儿。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在陈书记的指引下,飞快地开到了李家村口。
车上下来两个身穿制服的公安,看到眼前这剑拔弩张、鸡飞狗跳的场面,也是一愣。
“都住手!干什么的!”为首的公安厉声喝道。
李老太像是看到了救星,拼命挣扎着喊道:“公安同志!救命啊!他们抢劫啊!”
林晚晴冷静地走上前,不卑不亢地说道:“公安同志,我们不是抢劫。是她,李桂芬,雇凶投毒,蓄意破坏我们村五十多亩集体财产,证据确凿。我们只是在讨一个公道。”
为首的公安正是镇派出所的所长,他已经从陈书记那里了解了全部情况,也审问了李大狗兄弟。他看着林晚晴,又看了看被村民们“查抄”的院子,眉头紧锁。
他转向脸色惨白的李老太,声音严厉:“李桂芬!你涉嫌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性质极其恶劣!现在,跟我们回派出所接受调查!”
听到“派出所”三个字,李老太最后一丝心理防线也崩溃了。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她知道,自己完了。
林晚晴看着瘫软如泥的李老太,眼神没有一丝怜悯。
她对那公安所长说道:“公安同志,法办她,是你们的事。但我们的损失,我们的公道,今天,必须在这里得到解决。”
她环视全场,声音再次提高。
“跪下!道歉!赔钱!”
“否则,我们陈家村,今天就把你这院子,给你搬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