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庆功宴,与其说是犒劳三军,不如说是一场由张承主导、郭嘉担任“总顾问”的露天烧烤狂欢。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瑰丽的橘红色,与地面上无数堆篝火交相辉映,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马奶酒的醇厚,以及……“英雄血”那即便掺了水也依旧霸道的酒精气息。
“兄弟们!敞开肚皮吃!敞开喉咙喝!”张承站在一个临时垒起的土台上,挥舞着一根比他胳膊还粗的羊腿,声嘶力竭地吼道,“今天这场‘草原大烧烤’,肉管够!酒……呃,掺水的酒管够!都给我记住这味道,以后跟着我华雄,打胜仗,吃烤肉,就是咱们的日常!”
台下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士兵们围着篝火,大口撕咬着滋滋冒油的烤羊肉,喝着兑水“英雄血”,气氛热烈得仿佛能把天边的晚霞点燃。不少士兵一边啃肉,一边含糊不清地念叨:“跟着将军……有肉吃!”“下次……下次还这么打!”“为了烧烤……冲啊!”
赵云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慢条斯理地用匕首割着烤羊排,看着眼前这如同部落聚会的场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身边坐着刚刚病愈、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李敏,后者正拿着个小本本和算盘,借着火光计算着此次战役的“收支情况”。
“阵亡一百二十七,重伤四百余,轻伤一千余。”李敏拨弄着算盘,声音平静,“缴获完好及可修复皮甲三千副,弯刀五千余把,弓弩两千张,箭矢……回收加缴获,约八万支,略有盈余。俘获青壮俘虏一万两千人,牛羊马匹数量仍在清点,初步估算,价值远超此次军费开支及抚恤……主公,此战,确实堪称‘低成本高回报’。”
张承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听到李敏的汇报,得意地搂住郭嘉的肩膀(后者正专心致志地研究着一串烤得焦黑的羊腰子):“听见没?奉孝!这都是你的功劳!你那脑子,比老子的‘英雄血’蒸馏器还好使!几句话就帮咱们赚了个盆满钵满!”
郭嘉被搂得一个趔趄,差点把羊腰子戳到自己脸上,他无奈地放下肉串,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油渍,懒洋洋地道:“主公过誉。嘉只是顺势而为,若非主公兵精粮足,将士用命,嘉纵有千般计策,亦是枉然。再者……”他瞥了一眼不远处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和垂头丧气的俘虏,嘴角微翘,“此番收获,倒也足够支撑主公那‘文会’和‘工业区’折腾一阵子了。”
“哈哈!说得对!”张承用力拍着郭嘉的后背,“奉孝啊,你真是我的福星!不光会打仗,还会算账!以后咱们渔阳的经济发展,你也得多出出主意!”
就在这时,负责清点俘虏的阎柔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表情:“将军,俘虏清点完毕。其中……有几百人,自称是草原上各个部落的厨师,专门负责给首领和贵族做饭的。您看……?”
张承眼睛瞬间亮了,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厨师?专门给首领做饭的?那不就是……特级厨师?快!都给我保护好!一个都不能伤着!这些都是宝贵的人才!比那些只会挥刀子的莽夫值钱多了!”
他立刻对亲兵下令:“去!把那几位‘特级厨师’请过来!就说我华将军仰慕他们的手艺,想请教一下这草原烧烤的秘诀!”
很快,几个穿着油腻皮袄、战战兢兢的胡人老汉被带了过来。张承立刻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亲自递上几串刚烤好的、撒足了孜然和辣椒面的羊肉串:“几位老师傅,辛苦了!来,尝尝咱们渔阳的风味!给点评点评?”
那几个胡人厨师哪见过这阵仗,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地接过肉串,咬了一口,顿时被那浓烈的香料味道刺激得直咳嗽,但又不敢吐,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然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生硬的汉语道:“好……好……将军烤的……劲大!”
张承哈哈大笑,搂住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厨师:“老师傅,别怕!以后啊,你们就留在渔阳,专门负责研究美食!咱们这儿有最好的羊肉,最多的香料,还有‘英雄血’!你们就负责把它们变成天下最美味的菜肴!待遇从优,包吃包住,年底分红!”
他转过头,对着郭嘉、赵云等人挤眉弄眼:“看见没?这就叫‘人才引进’!打仗能捞来劳动力,还能捞来技术人才!咱们渔阳的餐饮业,马上就要迎来质的飞跃了!”
郭嘉看着那几个一脸懵逼、仿佛还没从俘虏身份转换过来的“特级厨师”,忍不住扶额轻笑:“主公……你这‘搂草打兔子’的本事,真是愈发纯熟了。”
正当张承沉浸在收获“餐饮人才”的喜悦中时,田楷拿着一封书信,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主公,幽州牧刘虞处送来急信。”
张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接过信,嘴里嘟囔着:“这老好人,不会是看咱们打了胜仗,又来和稀泥了吧?”他展开信快速浏览了一遍,表情变得有些精彩。
信的内容大致是:听闻华将军再次大破胡虏,扬威塞北,本官心甚慰之。然,刀兵终非长治久安之策,怀柔方为上计。将军既已慑服乌桓、重创鲜卑,何不趁此良机,遣使与草原各部修好,以商贸代干戈,以教化易风俗……另,将军于右北平大兴工坊,广纳流民,虽为善政,然亦需注意分寸,勿使百姓困于役,田地荒于耕……云云。
总结起来就是:打得好,但别老打,要做生意,要讲教化,还有,搞建设别耽误种地。
张承把信递给郭嘉和田楷传阅,自己摸着下巴琢磨起来:“刘幽州这话……听着是有点道理,但总觉得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跟胡人做生意?咱们一直在做啊!‘英雄血’、雪花盐没少卖!教化?蔡大家不是在搞嘛!至于耽误种地……右北平那地方现在除了野草就是俘虏,不搞工坊难道让它长毛吗?”
郭嘉看完信,随手丢在一边,又拿起一串烤蘑菇(张承让人从附近山林里采的,味道一言难尽),慢悠悠地道:“刘幽州仁心可嘉,然不谙边事之艰难。胡人畏威而不怀德,若无雷霆手段震慑,何来春风化雨之机?主公以战促和,以商固盟,方是正道。至于工坊与农耕……右北平地广人稀,正宜集中人力,发展工坊,以其产出反哺渔阳乃至幽州。待道路畅通,商贸繁盛,各地物产得以流通,又何愁粮食不足?”
“精辟!”张承一拍大腿,“奉孝此言,深得我心!咱们这叫‘差异化发展’!渔阳搞生活区和商业,右北平搞工业区,草原搞畜牧业和原材料供应!形成一个完美的……呃,产业链!对,产业链!”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幽州经济一体化的美好蓝图。“回信!给刘幽州回信!就按奉孝说的这个意思写!语气要恭敬,道理要讲透,重点突出咱们这是在‘探索边郡治理新思路’,是为了幽州的长治久安和百姓福祉!顺便……再跟他要点政策支持,比如允许咱们的商队在幽州境内免税通行什么的……”
田楷无奈地应下,感觉主公在郭奉孝来了之后,这“忽悠”的功力是越发深厚了。
庆功宴持续到深夜,大部分士兵都吃得满嘴流油,喝得东倒西歪。张承也喝了不少掺水“英雄血”,虽然度数低,但架不住量大,此刻也有些醺醺然。他搂着郭嘉,在篝火旁说着醉话:
“奉孝……你说,咱们接下来干嘛?继续揍柯比能?还是去敲打敲打匈奴?或者……去找袁绍碰碰瓷?”
郭嘉虽然也喝了不少,但眼神依旧清明,他推开张承凑过来的脑袋,懒洋洋地道:“主公,贪多嚼不烂。柯比能经此一败,短时间内难成气候。匈奴内部纷争不断,暂无暇南顾。袁绍……正与黑山军纠缠,此时去惹他,殊为不智。”
“那咱们就这么闲着?”张承有些不甘心。
“闲?”郭嘉轻笑一声,“主公,内部梳理,远比对外征伐更重要。整训新兵,消化俘虏,发展工坊,筹备文会,推广《三字经》……哪一件不是耗费心力之事?尤其是这文会,若能成功,吸引来足够的人才,胜过主公征战十年。”
提到文会,张承的酒醒了一半:“对对对!文会!差点把这茬忘了!这可是咱们渔阳文化建设的关键一步!”他立刻对田楷喊道:“田先生!文会筹备不能停!加快速度!预算……预算再想办法!”
李敏在一旁幽幽地补充:“主公,文会预算已严重超支。若再无新的进项,下月官员俸禄及军饷发放恐有困难。”
张承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哀嚎一声:“钱!又是钱!老子打生打死,怎么还是缺钱!”
郭嘉看着张承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忽然开口道:“主公,嘉有一策,或可解燃眉之急,甚至……能让我渔阳财政,自此宽裕许多。”
“哦?奉孝快讲!”张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死死盯着郭嘉。
郭嘉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酒,指了指周围那些还在狂欢的士兵,以及堆积的牛羊肉和皮草,缓缓道:“主公可知,此次缴获牛羊数以万计,皮草更是堆积如山。若仅是内部消化或低价售予甄家等商队,获利终究有限。”
“那该怎么办?”
“咱们……何不自己来做这生意?”郭嘉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就在渔阳,设立一个‘官方榷场’,一个超大型的、由咱们控制的边贸市场!”
他详细解释道:“将缴获的牛羊,部分充作军粮和种畜,其余则屠宰、腌制、风干,制成易于储存运输的肉干、肉脯。皮草则交由新成立的工匠坊,鞣制、加工,制成皮甲、马鞍、靴子、皮囊等物。然后,以咱们渔阳郡守府的名义,直接对外发售!”
“以往,这些战利品多是廉价处理给中间商,利润大半被其赚取。如今咱们自己掌握源头和渠道,利润何止翻倍?‘渔阳肉干’、‘渔阳皮具’,完全可以打造成如同‘英雄血’、‘雪花盐’一样的招牌货色,销往中原乃至江南!”
郭嘉越说,张承的眼睛越亮!
“更重要的是,”郭嘉压低了声音,“这榷场,不仅可以卖咱们自己的东西,还可以吸引草原各部、乃至中原商队前来交易。咱们收取场地费、管理费、交易税……届时,渔阳将成为北地最大的商品集散地,财源岂非滚滚而来?”
“妙啊!太妙了!”张承激动得浑身发抖,猛地抱住郭嘉,“奉孝!你不仅是军事天才,还是经济鬼才!这‘烧烤’……不对,是这‘榷场经济学’,简直绝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铜钱、金银,如同黄河决堤般涌入渔阳的府库!
“就这么办!”张承立刻对李敏下令,“慎之!立刻着手规划‘渔阳榷场’!选址就在渔阳和右北平交界处,交通要道上!同时,组建‘渔阳国营工坊’,专门负责肉制品和皮具加工!把那些俘虏里的工匠也都利用起来!咱们要搞,就搞个大的!”
李敏也被郭嘉这个大胆的计划所震撼,连忙拿出小本本记录,虽然觉得前期投入巨大,但若真能做成,收益确实不可限量。
“还有,”张承补充道,“给那几位‘特级厨师’安排个新任务——研究怎么把牛羊肉做得更好吃,更方便保存和运输!咱们的‘渔阳肉干’,不仅要顶饱,还要美味!”
安排完这一切,张承只觉得神清气爽,之前的愁绪一扫而空。他端起一碗酒,对着夜空中的明月,豪气干云地喊道:
“兄弟们!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等老子的榷场开起来,钱粮滚滚来!到时候,天天给你们发饷银!月月给你们改善伙食!咱们渔阳铁骑,不仅要武德充沛,更要富得流油!”
台下再次响起一片鬼哭狼嚎般的欢呼。
郭嘉看着意气风发的张承,嘴角含笑,轻轻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又开了一坛“英雄血”,喃喃自语:
“这位主公……虽然行事跳脱,言语粗鄙,但这折腾劲儿和听劝的耳朵……倒是难得。或许,在这乱世之中,真能被他折腾出一番不一样的光景?”
他仰头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与期待。
“至少,跟着他,酒水管够,热闹管够……这日子,倒也不算无聊。”
而此刻,远在洛阳的董卓,邺城的袁绍,乃至蓟城的刘虞,或许还在为各自的势力勾心斗角,浑然不知,北方那个他们眼中“运气好点的边将”,已经在他的狗头军师(兼酒友)的忽悠下,开始谋划一场规模更大的“经济战争”,准备用牛羊、皮草和掺水酒,来撬动整个天下的格局。
当然,对张承而言,什么天下格局暂时都是虚的,先把文会的窟窿填上,把官员的俸禄发了,才是正经。
“嗯……明天就让慎之去核算一下,第一批‘渔阳肉干’和‘渔阳皮靴’定价多少合适……”张承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主要是对钱的渴望),心满意足地醉倒在了篝火旁,鼾声如雷。
而他身旁的郭嘉,则默默地将烤架上最后几串没被糟蹋的羊腰子,不动声色地挪到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