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临啊,大概懂了吧?”居义喝了口酒后,压低了自己的身子,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
辛夷的讲解虽然繁复,但也不是那么难理解,哥舒临点了点头,做了回应。
风声呼啸,炉火随之摇曳,视线所及,忽暗忽明。
门口的布帘,被掀翻了开来,哥舒临欲起身,一只手却挡在他身前,随后自顾自的将门做了遮掩。
”该休息就休息,透支共鸣力的感觉不好受。”辛夷忽然对着少年说道。
话说起来冷冰冰的,却又莫名带了点温柔。
哥舒临望向坐回草蓆上的师姐,心里涌出一股暖意。
”谢谢师姐,我感觉好多了。”哥舒临感觉到自己舒坦了些,调整身姿屈膝而坐,接着道:“师父您要说的,是我现在等级太低了是吧?”
居义微微的点了头,目光直视着自己的弟子。
“弟子想问提升等级的方式。”哥舒临诚恳的请教。
“不外乎就是两种,实战或是嗑药。”居义倒也没卖太多关子,将答案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嗑药?”哥舒临对此有些不解,先不论实战是什么,提升这种事是嗑药能来的?
“妮子,拿出来。”居义提了提嗓子,声音有些尖。
说完后便又喝了口葫芦内的酒,打了个很长的嗝,让少年觉得有些不雅。
辛夷对此事似乎有些不甘不愿,但最后还是打定了主意,从自己锁骨下的袖口,捞了一个瓶子出来。
哥舒临见到此情此景,脸不受控制地微微涨红。
因为辛夷此刻是正对着他的,拿着瓶身的手旁是白了一片。
辛夷再次起了身,走到了他身旁,并对少年露出个狡黠的表情。。
”小兔崽子,好看吗?”一道女声从哥舒临右耳旁窜了进来,映入辛夷眼帘的是一张染了红的脸。
辛夷轻呵了几声,一边将瓶子递给了哥舒临,不管自己低着头的师弟,一边轻哼着小调,往自己的位子上坐了回去。
此时哥舒临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着师父的面这样出糗,自己往后不晓得该如何在门内立足。
“看一下。”居义伸了手指了指瓶子,“这就是那所谓的药。”
哥舒临将瓶子拿在手里摆弄,想看出个什么,却只见瓶身透了点翠绿的光泽。
“这就是药吗?我该如何服用?”哥舒临望着眼前的小绿瓶,打不定主意。
“喝下便是。”居义答道。
哥舒临打开了瓶子的封口,与他预想的药味不同,吸进鼻里的只有一股清水般的味道。
“这是稀释后的,再浓点的话不是你这小娃儿能承受得住的。”居义在旁提醒道。
哥舒临打定了主意,张了口一饮而尽。
这药儿味道说不上多难以下咽,感觉就像是混了点药的水,喝起来像是在喝水而不是喝药。
一股暖流升了上来,四肢百骸充盈着些许的能量,感觉要提升点什么,却还是差了一些。
“该拿那个给他了,妮子。”居义没有明说,但一旁的辛夷点了点头,一手又伸向了衣领。
哥舒临有些害怕了,撇过了头,尽可能不去看自己的师姐。
“在期待什么呀。”当哥舒临注意到的时候,耳边已经传来辛夷的声音。
一个不留神抬了头,只见师姐宽松的衣袍沉了下来,哥舒临赶紧闭上了眼睛。
一声闷响传来,哥舒临再次张开双眼时,一个葫芦从头顶滚落到了他的脚边。
头顶算不上疼,就是头顶有些麻麻的。
“试着操作看看吧。”居义似乎没打算管自己的大弟子,如何作弄她的小师弟,继续着他的说明。
哥舒临将自己的共鸣力传了进去,一道屏幕跑了出来,上面有着各式各样的功能,看得他眼花缭乱。
“点开共鸣力预估。”居义一边说着,一边将手头上的酒一饮而尽。
哥舒临照着指示点了点,屏幕上出现了一串文字,“推估等级十一”。
“师父,上面显示推估等级十一。”哥舒临立马向居义汇报道。
“嗯,跟我推估的差不多。”居义伸了个懒腰后,侧躺了下来,“不过那只是个参照值,是否到达瓶颈,还是要看你自身的状态。”
居义打了个哈欠,一手撑着脸颊,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辛夷掀开了身旁木质的地板,从里面的夹层拉了件棉被,盖在居义身上。
巨汉不再说话,翻了个身便躺在草蓆上,呼呼得睡起了大觉。
“你也别怪他,师父他老人家也是真累了。”辛夷靠坐在哥舒临的身旁,轻声地说着话。
哥舒临点了点头,两人沉默了许久。
“其实我不太知道,要怎么跟你相处。”辛夷率先打破了沉默。
哥舒临目光有些呆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我很小的时候,家人就为了在残像潮中保护我而牺牲了。我跟着州府的士兵,住到了收容区。”
“那个时候看着军人们忙进忙出,拯救了一个又一个人,我觉得好崇拜,好想当这样的人。”
“但我一个难民没有家人,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开口,只能每天听他们在聊些什么,看能不能知道些有用的情报。”
“终于有一天,我听他们行军要行经前将军的居所,讨论着有什么忌讳,我就没头没脑的偷偷跟了上去。”
“很意外的是,他们没发现我,否则我应该早就被带了回来,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好笑。”
“我跟呀跟,盼呀盼,也不知晓确切的位置,因为比较标志性的建筑,就只有一个道观。”
“我便进了去,谎称自己是前将军的亲戚,跟父母走丢了,要他们带我去。”
“道人们也是热心肠,顶着风雪带我过去。快到的时候,我跟他们提前道了别,说我家人怕生,恐怕有些不太方便。”
“现在想想真的可笑,隔一个山头,哪会不知道对方什么人?可能家里亲戚有几人,早就都闲话家常上了。”
“我又坏又笨对吧?撒了个破绽百出的谎,还有些沾沾自喜。”哥舒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这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女,摇了摇头。
“就算到了师父这,我还是把慌扯到了道人身上。生怕师父他老人家,觉得我心性不行,把我拒之于门外。”
“那个时候我连共鸣能力都还没觉醒,连能不能成为共鸣者都不知道,我很怕他不愿意收我为徒。”
“师父他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他还是收下了我,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我真的好怕,因为跟你相比,我只是个爱说谎的坏胚子。”
“把你引荐给师父的决定,是我提出的,但最怕的人却也是我。对我来说,师父就是我最后的家人,我好怕他对我失望。”
辛夷低着头,侧颜如细刻的冰凋,通透着无瑕。
而少年比起少女的脸,更在意她那眼神闪过的一丝忧愁。
“或许师父他老人家早就知道了,只是根本不在意这点事而已。就算知道了,肯定也不会在意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相处久了,反而过于钻牛角尖。就算只是相处了没多少时间,我也对师父有信心。”
“师姐你只是想为了世人做更多的事,而且没伤害到任何人,又有谁能责怪你?”布帘被晚风吹起,满天飞舞的蓝色光点,映入了两人的眼。
“好美……但我就怕,连这片天空,都是谎言。”辛夷语气有些颤抖的说着。
“那我们师徒三人,就一同向这说谎的天,讨回公道吧!”哥舒临指着天空,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不知为何,几滴泪水从他眼角落下,他自己也毫无头绪。
“莫名奇妙。”少女轻拍了少年的头,脸上还是她惯例的一本正经。
背对着他们憨睡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