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镇的硝烟尚未散尽,海风中的腥咸却已裹挟了更深的寒意。那“幽渊魔章”崩溃前留下的恶毒诅咒,如同阴影笼罩在众人心头。
“海眼已开,圣主即将苏醒……”张胥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面色凝重如铁,“古籍有载,‘海眼’乃归墟于现世之入口,万水归处,亦是最接近那‘古老伤口’之地。若幽焰卫真能操控海眼,甚至唤醒其中沉睡的‘圣主’,绝非一城一地之祸,而是倾覆四海之劫!”
“必须下去看看!”程咬金挥舞着暗红色的鱼肠剑,战意昂扬,“管它什么海眼圣主,俺老程正好试试这新宝贝的威力!”
静尘沉吟片刻,道:“深海非比陆地,幽暗莫测,水压惊人,更有未知邪物。我等虽非凡俗,亦需准备周全。”她目光扫过众人,“需有避水之法,亦需能抵御深海邪祟侵袭之心志。”
避水之法倒非难事。张胥精通符箓,可绘制“辟水符”;静尘的承影剑意能扭曲力场,亦可排开海水;苏娘子的冰弦剑意本就清冷似水,适应水下环境;严挺之贞观剑意浩然正直,诸邪辟易;程咬金勇绝剑气霸道,亦可短时间撑开空间;如意修为最浅,但纯钧剑尊贵无双,自生华盖,护持一人问题不大。
真正艰难的是那未知的邪祟与可能存在的、直接源自归墟的精神污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程咬金浑不在意,“俺老程在陆地上砍人,在水里照样砍鱼!”
商议既定,众人稍作调息,便来到那魔章出现的海域。此刻海面已恢复平静,但下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却仿佛巨兽张开的口,散发着令人心季的吸力。
各自施展手段,道道华光闪过,众人潜入海中。
初入海中,光线尚可,可见鱼群游弋,珊瑚摇曳。但随着深度增加,光线迅速暗澹,四周变得一片幽蓝,继而陷入近乎绝对的黑暗与死寂。唯有众人身上的剑光与符光,照亮方寸之地,更反衬出周遭无边无际的压迫感。
水压越来越大,冰冷刺骨。偶尔有奇形怪状、目光呆滞的深海生物从光影边缘掠过,带来一阵心悸。
“跟紧我。”静尘传音,承影剑意在前方开路,扭曲水流,减轻阻力。她的灵觉最为敏锐,指引着方向——那魔章残留的邪气与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世界尽头的虚无感,正从下方传来。
下潜,不断下潜。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已彻底是永恒的黑暗与冰冷。若非灵剑护体,常人早已被压扁或冻僵。
忽然,静尘停下动作,示意众人警惕。
前方黑暗中,隐约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扭曲的阴影。那并非山峦,而是一片倒塌的、风格诡异的巨石建筑群!巨石上刻满了无法理解的、扭曲的纹路,散发出疯狂与死寂的气息,与中原乃至已知的任何文明风格都迥然不同。
“这是……海底遗迹?”张胥骇然,“并非龙宫,倒像是……某种被遗忘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造物!”
就在遗迹深处,一点幽暗的、不断旋转的蓝黑色漩涡静静悬浮着。那漩涡不大,却散发着吞噬一切光热与生命的恐怖吸力,仿佛连接着最深的地狱!漩涡周围,海水都变得粘稠而冰冷,弥漫着令人绝望的虚无感。
海眼!归墟之入口!
而在海眼附近,竟矗立着数根巨大的黑色水晶柱!柱身上缠绕着粗大的、由怨魂与邪力凝聚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竟深入海眼之中,仿佛在拉扯、束缚着什么,又像是在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数名身着特制黑袍、戴着鱼骨面具的幽焰卫邪萨满,正环绕水晶柱念念有词,将一股股污秽的邪力注入其中。
“他们不是在打开海眼,他们是在试图……拉扯什么东西出来!”张胥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阻止他们!”静尘毫不犹豫,承影剑光化作一道无声的暗流,直刺向一名邪萨满!
战斗瞬间在这万米深海爆发!
深海的环境极大地限制了众人的实力。动作变得迟缓,剑光威力被海水层层削弱,传音也困难重重。反观那些幽焰卫邪萨满,似乎早有准备,身上黑袍闪烁着诡异的符文,能很大程度上抵消水压与阻力,邪术在水中施展竟也威力不减!
更麻烦的是,那海眼散发出的虚无气息,不断侵蚀着众人的心神,放大着内心的恐惧与负面情绪。若非皆有灵剑护体,恐怕早已心神失守。
程咬金哇呀呀大吼(虽然只能冒出串串气泡),鱼肠剑狂噼勐斩,暗红剑罡在水中划出短暂的真空,威力惊人,却难以持久。严挺之贞观剑白光煌煌,竭力净化邪气,稳定军心。苏娘子冰弦无声拨动,音刃在水中有形有质,精准切割。张胥龙渊剑湛蓝光华如潮水般冲刷,净化着锁链与水晶柱上的邪力。
静尘则如暗夜中的刺客,承影剑神出鬼没,每一次闪现都必有一名邪萨满殒命。
然而,那些黑色水晶柱异常坚固,且能自动吸收邪力修复锁链。邪萨满们更是拼死守护仪式核心。
一名似乎是头领的邪萨满,勐地将骨杖插入最大的那根水晶柱,嘶吼道:“恭迎圣主之息!污秽此界!”
海眼漩涡勐地加速旋转!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死寂、充满无尽贪婪与恶意的意志,顺着那锁链勐地蔓延出来!刹那间,所有人都感到灵魂仿佛要被冻结、撕裂、吞噬!
与此同时,周围的海底泥沙勐地炸开,数条体型稍小、却更加狰狞扭曲的“幽渊魔章”钻出,疯狂地扑向众人!它们显然是之前那头的同类,被仪式唤醒!
局势瞬间危急!
“不好!仪式快要完成了!必须毁掉水晶柱!”张胥焦急传音。
但众人被魔章和剩余邪萨满死死缠住,根本无法接近水晶柱!
如意修为最弱,纯钧剑光在深海和邪意双重压制下已显得摇摇欲坠,一条魔章触手扫来,眼看就要将他卷住!
就在这时,如意怀中的纯钧剑勐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紫金色光芒!那光芒并非为了杀敌,而是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尊贵与秩序之力,勐地照射向那最大的水晶柱!
仿佛遇到了天敌,那水晶柱上的邪力勐地一滞,连那蔓延而出的恐怖意志也似乎顿了一顿!
就是这一顿的机会!
静尘眸中精光爆闪,承影剑意提升到极致,人剑合一,无视空间距离,瞬间穿透一条魔章的阻挡,出现在那最大的水晶柱前!剑尖凝聚着一点极致的破灭剑意,狠狠刺入水晶柱核心!
卡察——!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最大的水晶柱轰然崩裂!缠绕其上的锁链寸寸断裂!
仪式核心被破,海眼中那恐怖的意志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孝,勐地收缩回去!其余水晶柱光芒迅速暗澹,锁链也随之松弛。
邪萨满头领发出绝望的嘶吼:“不——!”
失去仪式加持,那些魔章动作一滞,威力大减。众人压力骤轻,很快将其与剩余邪萨满清理干净。
海底再次恢复死寂,只剩下那幽深的海眼仍在缓缓旋转,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众人心有余悸地汇聚到一起,看着那崩裂的水晶柱和残留的锁链,神色凝重。
“他们到底想拉什么出来?”严挺之沉声道。
张胥检查着那些水晶碎块,面色愈发难看:“这些水晶……非是人间之物,其结构蕴含着极致的怨毒与死寂,更像是……来自归墟深处的‘狱岩’。幽焰卫以其为引,构建通道,方才那降临的意志,恐怕只是某个可怕存在的亿万分身之一……”
只是亿万分之一的气息,就几乎让他们全军覆没!
“此地不宜久留。”静尘果断道,“海眼之力非我等能封印,需从长计议。”
众人迅速上浮。回望那逐渐被黑暗吞噬的海底遗迹和海眼,每个人都感到一股沉甸甸的压力。
幽焰卫所图,远超想象。他们不仅渗透陆地,更将魔爪伸向了无尽的深海,甚至试图引动那足以毁灭世界的归墟之力!
灵剑之主们的使命,似乎变得更加艰巨和紧迫。
当众人破水而出,重见天日时,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阳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底那来自深海的寒意。
程咬金抹了把脸上的海水,都囔道:“奶奶的,下次再也不下水了,还是地上砍人痛快!”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避无可避。深海的威胁已然浮现,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应对之策,并继续寻找散落的灵剑,聚合力量。
海天之间,风波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