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晶深处的轰鸣越来越响,像是地底有巨兽在撞击牢笼。云绮月背靠着石柱,喉咙里的血味还没散去,她抬起手抹了一把嘴角,指尖沾着湿热的红。
祭坛中央那道倒转的符印仍在旋转,速度不稳,忽快忽慢,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又仿佛下一瞬就能重新凝聚。可她知道,这短暂的混乱就是最后的机会。
“不是结束。”她咬牙站直身体,脚底踩着碎裂的石块,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传入另外两人耳中,“现在——打碎东南基座上的青纹符!”
叶凌轩还跪在地上,断剑插在身侧,左手撑着地面。他听见了,没抬头,只是缓缓将右手按在剑柄上。碎玉还卡在裂隙里,边缘已被他的血浸透。他舌尖抵住上颚,用力一咬,一口血雾喷在剑身,瞬间激起一道微弱紫光。
柳萱儿靠在另一根石柱后,怀里林昭的气息越来越浅。她低头看了眼,指甲掐进掌心,猛地抬头:“我来引他们!”
话音未落,她已甩出手中最后一张音波符残片。符纸在空中燃起一道暗蓝火线,炸开时发出刺耳嗡鸣,正撞在两名魔修耳畔。两人动作一滞,脸上浮现痛苦之色。
就是这一瞬。
叶凌轩猛然起身,拔剑旋身,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向祭坛。剑未至,劲风先到,劈开空气中残留的黑雾。他在半途将全身灵力灌入剑锋,口中低喝一声:“断岳式——开!”
剑光撕裂空气,直斩东南角基座。那层浮起的魔纹屏障刚要反弹攻击,就被这一剑硬生生劈出一道裂痕。紫光与黑气碰撞,爆开一圈震荡波,震得四周碎石飞溅。
云绮月趁机跃出掩体,右掌摊开,掌心伤口尚未愈合,血顺着指缝滴落。她没有迟疑,直接将手掌按在碎玉之上。玉片瞬间发烫,青光自裂缝中涌出,映得她整条手臂都泛起冷芒。
“走!”她低吼。
柳萱儿立刻从怀中抽出一根银针,反手扎进自己肩头,以痛提神。她翻身而起,冲向左侧高台,一边奔跑一边掷出三枚小符,分别落在三名魔修脚下。符纸贴地即燃,火光虽小,却精准干扰了他们的步伐节奏。
祭坛旁仅剩的五名魔修终于意识到不对,纷纷放弃维持残阵,转而扑向三人。可他们动作已不如先前迅捷,仪式反噬正在削弱他们的力量。
叶凌轩的剑光还未完全消散,那道裂痕仍在扩大。云绮月冲到基座前,双脚蹬地跃起,左手抓着碎玉,右手结印,口中默念残卷中的破阵口诀。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将玉片狠狠拍向青纹符中心。
“碎!”
只听“咔”一声脆响,那枚刻满扭曲纹路的符文应声崩裂。裂痕如蛛网般蔓延,青光炸开,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内部炸开了。
整个祭坛剧烈晃动,黑晶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原本流淌其间的赤液开始倒流,沿着沟壑回灌进地下管道。符印旋转戛然而止,随即化作无数碎片,在空中燃烧成灰。
一名魔修怒吼着扑来,拳头裹着黑焰砸向云绮月后背。她来不及闪避,却被一股力量猛地推开。叶凌轩挡在她面前,断剑横扫,逼退敌人,自己也被余劲震得后退数步,膝盖重重磕在石地上。
“你怎么样?”他喘着气问。
“还能动。”她扶着基座站稳,胸口起伏,视线却始终盯着祭坛中心。
那里,黑晶的光芒正迅速黯淡,原本笼罩空间的压迫感如同退潮般消散。魔修们的动作明显迟缓下来,眼中猩红褪去几分,显出一丝慌乱。
柳萱儿也赶到了,一手撑着石台,另一手扶住云绮月肩膀:“成了?”
“成了。”云绮月点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可就在这时,地面再次震动。不是来自祭坛,而是从更深处传来,节奏稳定,像某种东西正一步步逼近。
叶凌轩皱眉,握紧断剑:“还没完。”
“我知道。”云绮月深吸一口气,抬手抹去额角汗水,指尖沾了血,混着尘土在脸颊留下一道红痕。她看向剩余的魔修,那些人虽然受创,却没有撤退的意思,反而重新聚拢,围成半圆,死死盯着三人。
“他们还在等什么?”柳萱儿低声问。
答案很快揭晓。
其中一名魔修忽然抬手,掌心划过脖颈,做了个割喉的动作。其余人立刻响应,各自咬破手指,在空中画出血符。九道血光同时亮起,竟在半空连成一线,直指祭坛残骸。
云绮月瞳孔一缩:“他们在用血续阵!”
“那就别让他们完成!”叶凌轩一步踏前,断剑指向敌阵。
柳萱儿从腰间摸出最后一件东西——一枚铜铃。铃身布满裂纹,显然是旧物。她双手合握,灵力注入,铃声轻响,音波扩散,瞬间扰乱了血符之间的连接。
云绮月抓住时机,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她双手迅速结印,以血为墨,在空中勾勒出一道残缺符纹。这是她在藏经阁翻遍古籍才找到的禁术,代价极大,但她已无选择。
符成刹那,她双臂猛然下压。
一道青红交织的光柱从天而降,正中祭坛残骸。轰然巨响中,黑晶彻底炸裂,碎片四射,嵌入墙壁与地面。那股潜藏在地底的轰鸣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刀斩断。
魔修们齐齐吐血,身形摇晃,再也无法维持阵型。
叶凌轩没有犹豫,拖着伤腿冲上前,断剑横扫,逼退两名靠近的敌人。柳萱儿点燃疾行符,身影一闪,绕到侧翼,一脚踢翻一名跪地不起的魔修。
云绮月站在原地,气息紊乱,指尖微微颤抖。她看着熄灭的祭坛,低声说:“结束了。”
叶凌轩拄剑而立,肩头血迹未干,目光扫视残存敌人。他们或跪或倒,再无战意。
柳萱儿靠在石柱边,怀中林昭依旧昏迷,她低头看他一眼,又抬头望向远方幽深通道,喃喃道:“接下来呢?”
没有人回答。
因为就在那一刻,云绮月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她掌心的碎玉,原本焦黑龟裂,此刻竟微微发烫,内部似有光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