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月盯着铜镜中的背影,呼吸几乎停滞。那件紫霄仙门的弟子服,袖口绣着淡银纹路,是师姐独有的标记。她往前迈了半步,指尖刚要触到镜面,一股寒意顺着石台窜上手臂,脑中嗡地一响,仿佛有无数低语在耳边炸开。
“别碰!”叶凌轩一把扣住她手腕,力道沉稳。他另一只手已将长剑横在身前,剑尖轻点地面,一道微弱灵光迅速蔓延,形成半圈屏障。
柳萱儿从怀中摸出一小截香枝,划燃火折子点燃。青烟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松木气息,几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神秘高手没有动,双掌贴地,闭目感知。片刻后,他睁开眼:“这镜子连着地脉,不是死物。”
云绮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她抬起手,在掌心划了一道浅痕,血珠渗出,迅速在掌心画下一道符纹。破妄符成形瞬间,她睁眼直视镜面。
镜中景象变了。
荒原依旧,枯树如骨,但远处祭坛周围多了几道模糊人影,正围着中央石柱缓缓走动。他们的动作整齐得诡异,每踏一步,地面就泛起一圈暗绿色波纹。而她的师姐仍站在角落,一动不动,像被钉在原地。
“这不是活人。”云绮月低声说,“是残念被拘住了。”
叶凌轩皱眉:“魔族用亡魂做引?”
“不止。”柳萱儿盯着那圈绿雾,“我听过一种法子,叫‘蚀心’。把死者的执念炼进阵法,谁要是牵挂他们,心神就会被勾进去,慢慢变成傀儡。”
话音未落,石室四周的空气开始变得粘稠。一层薄雾自墙缝渗出,幽绿如萤火,缓缓向中央聚拢。
云绮月立刻抬手掐诀,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破妄符。符纹亮起微光,护住四人周身。她转向石台,绕到背面,发现上面刻着几行扭曲文字,笔画断裂,像是被人刻意刮过。
“这是古魔文。”她凑近细看,“‘九渊引灵’……‘魂祭三轮’……后面缺了。”
叶凌轩蹲下身,用剑尖轻轻刮去石台底座的积灰,露出一个凹槽,形状不规则,边缘残留着干涸的暗色痕迹。
“血祭用的。”他说,“有人定期在这里放血。”
神秘高手站起身,走到石台另一侧,手掌按在地面。他的指节微微发白:“下面有通道,通向更深的地方。这镜子只是表象,真正的阵眼在底下。”
云绮月咬牙,伸手去推石台。叶凌轩立刻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将沉重石台移开。地面露出一块方形暗格,内里静静躺着一枚漆黑玉简。
她伸手取出,玉简入手冰凉,表面布满细密裂纹,像被反复封印又强行开启过多次。
“小心。”柳萱儿提醒,“这种东西最容易藏咒。”
云绮月点头,将一滴血滴在玉简表面。血珠滚落,并未被吸收,反而沿着裂纹缓缓滑入缝隙。刹那间,玉简震动了一下,一行文字浮现在空中:
【第一祭,取断情之魂,缚于荒原镜界】
【第二祭,引怨念之流,汇入阴脉支流】
【第三祭,启逆心之门,控千魂于一念】
字迹浮现后迅速扭曲,化作一张张痛苦面孔,嘶吼无声,随即消散。
“他们在用情感做引。”云绮月脸色发白,“只要和这些死者有过牵连的人,都可能被影响。”
“你看到师姐,是因为你在找她?”叶凌轩问。
“不只是找。”她攥紧玉简,“是我三个月前传讯失败时,心里生出了愧疚。这份情绪……已经被他们抓到了。”
柳萱儿忽然想起什么:“那天你说师姐最后回的讯符,内容很乱,像是写到一半被人打断……会不会那时候就已经——”
“被盯上了。”云绮月接上,声音冷了下来。
叶凌轩迅速接过玉简,仔细查看内部剩余信息。片刻后,他指着一处标注:“这里有三个阵眼位置,一个是这里,第二个在北境雪谷,第三个……在紫霄仙门外山。”
“主阵在我们脚下。”神秘高手开口,“但他们真正想控制的是门派核心区域。一旦第三祭完成,所有与牺牲者有关联的弟子,都会在无意识中听命于魔族。”
“不到七日。”云绮月快速翻阅玉简末页,“前两祭已完成,最后一祭必须在月亏之夜进行,还有两天。”
石室陷入短暂沉默。绿雾仍在缓慢流动,撞击在叶凌轩布下的结界上,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不能等回去报信。”柳萱儿打破寂静,“消息传回去至少三天,等援兵赶到,仪式早就结束了。”
“那就只能我们动手。”叶凌轩看向云绮月,“毁阵眼,断连接,不让第三祭启动。”
“可怎么毁?”她盯着玉简,“这阵法靠情感维系,硬破会引发反噬,所有被牵连的人心神俱碎。”
神秘高手缓缓起身,走向铜镜。他伸手抚过镜框边缘的符文,指尖停在一处凹陷:“这里有个节点,是控制中枢。如果能在仪式开始前植入逆流灵核,就能让阵法倒转,把操控者拖进镜界。”
“谁来做?”柳萱儿问。
“我去。”云绮月说。
“不行。”叶凌轩立刻反对,“你是阵法锁定的目标之一,靠近中枢等于送进去被控制。”
“正因为我是目标,才能骗过它。”她抬头看他,“阵法认的是牵挂,不是敌意。我进去,它不会防备。”
“太险。”叶凌轩声音沉下,“一旦失守,你就是第一个被吞噬的。”
“那你说怎么办?”她反问,“等外面的人来?还是看着同门一个个变成行尸走肉?”
叶凌轩握剑的手收紧,指节泛白。他没再说话。
柳萱儿看了看两人,忽然笑了下:“你们别忘了,我不是紫霄仙门的,也没认识那个师姐。我跟这阵法没关系,我去放核。”
“你毒还没清。”云绮月摇头,“刚才走路都在晃。”
“那就我来。”神秘高手突然说。
三人同时看向他。
他神色平静:“我不属于任何门派,也没有执念牵连。阵法对我无效。”
云绮月盯着他看了许久:“你到底是谁?”
他没回答,只是伸出手:“把玉简给我。我知道怎么改路径。”
空气凝滞了一瞬。
叶凌轩缓缓点头:“让他试试。”
云绮月迟疑片刻,终于将玉简递出。
神秘高手接过,指尖划过裂纹,口中默念几句晦涩音节。玉简上的文字重新排列,一幅新的路线图浮现:一条隐秘通道从石室下方延伸,直通主阵核心。
“今晚子时,地脉最弱。”他说,“那时动手,成功率最高。”
云绮月看着地图,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这条路……为什么绕开了东侧岩层?”
“那里塌过。”柳萱儿插嘴,“我们进来时见过,一大片碎石堆,底下空的。”
神秘高手眼神微动:“不能碰。那是假塌,下面是空腔,藏着守阵傀儡。”
“你怎么知道?”叶凌轩警觉起来。
他收回手,玉简光芒渐熄:“有些事,比你们知道的早一点。”
云绮月没再追问。她转身走到墙边,从包袱里取出一枚青铜小铃,铃身刻着细密纹路。这是师父给她的应急信器,一旦激活,能发出短促灵波,传回门派。
她握着铃铛,却没有按下。
“如果我们失败了,总得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凌轩走过来,将一枚剑形令牌放进她手中:“这是掌门令信物。若事不可为,捏碎它,门派会收到预警。”
她点点头,把铃和令牌都收进袖中。
柳萱儿靠着墙坐下,喘了口气:“接下来……是不是该睡一会儿?待会儿可没时间休息了。”
没人回应。
绿雾已经退到墙角,铜镜表面蒙上一层灰翳,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云绮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道划破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红点。
她忽然抬头:“等一下。”
她的目光落在玉简边缘一道极细的刻痕上。那不是符文,也不是编号。
像是一枚印章的印记。
她凑近去看。
那图案,竟与她母亲生前佩戴的凤纹玉佩,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