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舰队街。
这条曾经作为大英帝国新闻业心脏的古老街道,如今,早已被林立的、更加现代化的、代表着另一种权力的顶级律师事务所和金融机构所占据。
在一间能够俯瞰整个圣保罗大教堂穹顶的、宽敞明亮的顶层办公室里,亚瑟·金爵士,正优雅地,用一支价值不菲的、限量版的万宝龙钢笔,在他面前一份厚达数十页的文件末尾,签下了自己那充满了艺术感的、龙飞凤舞般的花体签名。
他身后的落地窗外,伦敦的天空,一如既往的阴沉。但爵士那双隐藏在单片眼镜之后的、如同老鹰般锐利的眼眸里,却闪烁着即将投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的、兴奋无比的光芒。
那份,由他和他那支在过去一个小时里,高速运转得如同F1赛车维修站般、效率惊人的顶级法律团队,共同起草的、引用了上百条国际商业法、联合国人权宣言、以及欧美各国新闻法的相关案例、措辞严谨到了每一个标点符号、但同时,又强硬得如同中世纪骑士掷出的白手套般的律师函,正式完成。
在苏沐晴下达了那声“女王”般的指令之后,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这份足以让任何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的法务部门,都感到头皮发麻、心脏骤停的“法律战书”,便通过最快的、拥有最高级别加密权限的国际快递网络,以及经过数字签名的、具有同等法律效力的电子邮件,如同闪电般,精准地,送达了全球数十家,在此次事件中,充当了鹰国政府舆论战“急先锋”角色的主流媒体的、法务部总监的办公桌上。
……
鹰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cNN全球总部大楼。
法务部的首席法律顾问,大卫·戈德曼,一位以冷静和刻薄着称的、在法律界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的犹太裔律师,此刻,正紧锁着他那浓密的眉头,一遍又一遍地,阅读着他面前这份,刚刚由他最得力的助手,满头大汗地送进来的、来自瑞士的、不祥的“礼物”。
他看得非常慢,非常仔细,甚至连脚注里那些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般的案例引用,都没有放过。
他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他越看,脸色就变得越发的凝重。
当他最终,将这份长达数十页的、逻辑链条完美闭环的、堪称“法律艺术品”的律师函,完整地看完之后,他缓缓地、无力地,将自己的后背,靠在了那张由真皮包裹的、舒适的办公椅上,发出了一声充满了疲惫和无奈的、长长的叹息。
“该死的……这群该死的、优雅的混蛋……”
他低声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咒骂了一句。
这份律师函的诉-讼理由,实在是……太过于巧妙,太过于刁钻,太过于……釜底抽薪!
它,完全没有陷入白宫和那些愚蠢的政客们,所预设的那个充满了意识形态对抗的、泥泞不堪的政治陷阱之中。
它,只字不提什么“国家安全”,只字不提什么“地缘政治”,甚至,它连一个代表龙国政府说话的单词都没有!
它,所代表的,仅仅是一个,在法律意义上,完美无瑕的、独立的商业实体——“未来集团”。
一个在瑞士日内瓦正式注册的、拥有着无可挑剔的商业信誉记录的、在全世界多个领域,都进行了大量合法投资的、在国际上,已经开始享有极高声誉的、超级跨国投资集团。
而它的核心诉-讼理由,更是简单、粗暴、但却又在法律上,坚不可摧:
“贵媒体(cNN),在未经任何事实核查的情况下,所进行的一系列充满了恶意揣测和不实指控的、耸人听闻的报道,毫无根据地,将我方(未来集团),在龙国西部地区,所合法投资的、总投资金额,高达数百亿美金的、一个名为‘绿洲’的、旨在进行‘大型绿色可再生能源技术研发与戈壁地质环境综合改造’的、纯粹的商业与科研项目,恶意地、诽谤性地,描绘成了一个所谓的、危险的、不稳定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实验基地’。”
“贵方的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地、不可逆转地,损害了我方该项目的商业信-誉、严重影响了该项目的国际融资前景、并对该项目未来的资产安全,构成了直接的、致命的威胁!给我方的股东,造成了无法估量的、巨大的潜在经济损失!”
“因此,我方,正式要求贵方……”
……
当读到这里时,cNN的首席法务官,大卫·戈德曼,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开始隐隐作痛。
他,和所有收到这份律师函的、cNN、福克斯新闻、bbc等媒体的法务部门的同行们,在这一刻,都瞬间,陷入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进退两难的、堪称“职业生涯噩梦”的恐怖境地。
他们,就像是被一个最高明的猎手,用最简单的陷阱,精准地、死死地,卡住了脖子。
如果,他们继续,跟随白宫新闻发言人的那个愚蠢的调子,继续进行所谓的“龙国威胁论”的报道。
那么,毫无疑问的,他们将立刻,在第二天,就面临一场,由那个该死的、优雅的、如同吸血鬼般难缠的亚瑟·金爵士,所亲自率领的、堪称“法律界复仇者联盟”的顶级律师天团,所发起的、耗资巨大、旷日持久的、跨国商业官司。
而这场官司,他用自己那颗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仅仅只推演了三秒钟,就得出了一个令他绝望的结论——
他们,几乎,必败无疑!
为什么?
因为,他们确实,拿不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可以在法庭上,被当做“呈堂证供”的、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那个该死的、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琉璃坑的地方,在爆炸之前,究竟,是不是在进行所谓的“武器实验”!
他们所有的信息来源,都仅仅是白宫新闻发言人那张该死的嘴,和一张模糊不清的、连具体坐标都没有的卫星照片!
而对方,“未来集团”的律师团队,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向法庭,出示上万份,充满了各种科学数据和商业合同的、看起来完美无瑕的、关于那个所谓的“环保项目”的……“证据”!
到时候,在法庭上,在那些只相信证据和法律条文的陪审团和法官面前,他们,将会输得,一败涂地。而他们的公司,将要面临的,是高达百亿欧元级别的、足以让公司股价,在一夜之间,就彻底崩盘的、天文数字般的巨额赔偿!
但是!
如果,他们现在,就怂了,立刻撤回所有相关的报道,甚至,像那份律师函里所要求的,进行公开的道歉。
那么,他们,将会彻底地、无可挽回地,得罪白-宫!得罪那个,在背后,一直默默地、用各种政策和资源,支持着他们媒体集团的、庞大的、看不见的“利维坦”政治势力!
其后果,同样不堪设想。甚至,比输掉一场官司,更加可怕。
这种“用商业的逻辑,去攻击政治的问题”的、绝顶高明的打法,精准无比地、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般,狠狠地,切在了这些,以“新闻自由”为名、行“政治喉舌”之实的西方媒体,那个最在乎、也最脆弱的“七寸”之上。
他们,可以不在乎政治的真相与谎言。
他们,甚至可以不在乎国家的利益与得失。
但是,他们,不能不在乎,自己公司那在华尔街上,每日跳动的股价!不能不在乎,那些真金白银的、可能会让他们所有高管,都引咎辞职的巨额商业赔偿金!
很快,在经过了短暂的、紧急的内部电话会议之后,几家最大的媒体集团的法务部门,便史无前例地,联合向他们各自的新闻采编部门,发出了最高级别的、红色的“法律风险”警告!
警告的内容,简单而明确:
他们,强烈地、以整个法务部的名义,建议新闻部,在后续的所有相关报道中,必须,在标题和内容的醒目位置,加上“据未经证实的消息称”、“该消息来源有待进一步核实”等,可以规避法律风险的、自我保护式的“免责”字样!
并且,必须,立刻,逐步地,降低此事在所有新闻节目中的报道热度和时长!
于是,鹰国政府,所气势汹-汹地、全力发动的、第一波,也是最猛烈的一波全球舆论攻势,其那股无往不利的、尖锐无比的锐气,就这样,被一纸来自东方的、充满了法律智慧的律师函,给轻而易举地、不费一枪一弹地……
……彻底瓦解了。
……
第二天,白宫,例行新闻记者会。
当一位来自欧洲的、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再次追问,关于“未来集团”向数十家美国和欧洲媒体,发出了巨额商业诽谤诉讼威胁时,白宫,将如何应对的问题时……
昨天,还意气风发、口若悬河、如同一个审判东方的道德大法官般的白宫新闻发言人,他,第一次,在全世界的镜头面前,变得,支支吾吾,语无伦次。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只能,无比尴尬地、用一些空洞无物的、外交辞令,来敷衍了事:
“我们……我们注意到了相关的商业纠纷……我们……白宫,正在对相关的具体情况,进行……全面的……评估……”
他昨天那股嚣张到不可一世的、仿佛已经掌控了全世界舆论的强硬气焰,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干净利落地,打压了下去。
所有在场的记者都看出来了。
那个神秘的东方对手,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优雅而又致命的方式,赢得了,这场遭遇战的……
第一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