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年的11月16日,一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无数个星期六中的一个。小满打从早晨起来时,就有些恍惚,隐在灵魂深处的刘文菌本尊,就是今天出生的。
吃着奶奶特意多煮的鸡蛋,回想着作为刘文菌本尊,过得少的可怜的生日。起初自己小,根本没有过生日的念头,相当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后来知道过生日了,别说父母常常忘了女儿的生日,就是自己也常常忘了自己的生日。
看着家人一个个送来生日祝福,奶奶给自己做的面条,不由自主地感叹:有奶奶真好!吃完早饭,小满就跟着奶奶,去淑芬娘家妈那里走亲戚。
坐着公交车,来到淑芬的娘家妈家,由于没事先通知碰了锁,周素梅便带着小满,在她家对面的公私合营的小食品店歇脚,等着她们回来。奶奶和售货员兼店主在店里聊天,她告诉奶奶说:“她们去种疫苗了,应该快回来了。”
小满则和她的小孙子石头一起坐在店外面的大槐树下,一边玩玻璃球,一边看对面军区门口执勤的战士站岗。两人蹲在地上玩得起劲儿,忽然间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公鸭嗓,还有一股子劣质烟,混合着汗味臭脚丫子味。
小满不由自主地皱了皱鼻子,和石头一起站了起来,扭身看着和他们两个小孩子搭话的人。他个子不高,尖嘴猴腮,最让小满反感的是,他那一口的大黄牙。此时,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俩,只是小满觉得他的笑,有些猥琐,有些动物看到好猎物的喜悦。
有着成人灵魂的小满,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心生警惕。也笑吟吟地看着他,等着他说话。“小朋友,车站北街怎么走……”石头虽然比小满大一岁,可他是个真正的小孩子。
歪着头想了想,“老伯伯,车站北街从这里往北走,过去一条街,再……”那人扭头看着石头指的方向,故作不明白,问来问去的,把石头都问糊涂了。小满在一边默不作声,心里腹诽着:明明旁边有大人,为什么非得找他们两个小孩子,一看就动机不纯。
连忙叫过石头来,“石头,你不是早就想去马路对面的树林里拉屎嘛,还不快去,小心再拉裤里,尿裤子里,奶奶揍你。过来,给你纸。”趁着那人给过路人让道,伏在石头耳边说:“他是人贩子,你过马路,给解放军叔叔说,我来拖住他……”
石头听了,看看那人,点点头,一溜烟的跑了,“我来告诉你,你向北走,过两个街口,再右转,向东走三个街口,再往左转,走一个路口,就是车站北街。”
“哦!先先北,再右转……哎!小姑娘,我这人好调向,你能不能……送送我……”“你看我们来送你去车站北街如何……”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小满连忙扭头,哈!是石头领着两位解放军战士,站在那人和小满身边不远的地方。“老伯伯,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也不安全。小孩子也不可以掉以轻心,千万不要小瞧孩子,终日打雁,也有被雁啄了眼的时候,我可是会啄鹰眼的小家雀儿……”
那人恶狠狠地瞪着小满,被压制他的解放军,一下子将头按了下去。“还不老老实实低头认罪,还敢这么凶狠地盯着小姑娘。”
两位解放军,年龄稍长的那位,笑吟吟地看着小满,“小姑娘不简单啊……”这时,接到军区报警电话的警察来了,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嚯,原来是你,没想到你也有被小家雀啄眼的时候,跟我们走吧。”
“谢谢你了,杨参谋,改日上我家喝酒去。”看着警察带走人贩子,小满听警察喊年长的杨参谋,不由得想起,小哥永昀的同学。于是,犹豫着开口问道:“您是杨志强杨参谋……”
“哦!我是,你认识我……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应该还在上幼儿园……”“我们这之前没见过面,可不妨我知道您啊……”
小满有此一问,一是不久之前听哥哥说过,他儿子要他改名杨子荣的事儿。二是,作为刘文菌,她的小学同学,也叫杨志强。是她转学之后,记住的小学同学为数不多中的一个。
之所以对杨志强记忆犹新,一是他特嘴碎。二是,因为他小时候淘气,被驴咬伤了脸,虽然给他缝合伤口的医生,技术过硬,脸上还是留下了一道不小的伤痕。虽然已经变浅,可还是很明显。
“小姑娘,你老瞅我做什么……”小满眉眼弯弯地说道:“如果我是您孩子,不会因为崇拜英雄,让您改名字的……”小满心想:当然不能告诉您,您和我的小学同学同名同姓咯,也只能拿您儿子说事咯……
这时,淑芬和她妈妈抱着孩子回来了,看见了小满,“小满,你怎么在这儿,你自己来的,还是……”“我跟奶奶来的,奶奶在食品店里。”
“小满,你是刘仪斌的闺女。我说我怎么老觉得眼熟,和在哪儿见过似的……哈!你看这又挺又高的鼻子,这大脑门,一看就是刘仪斌的种……不!孩子。”“哟,这不是小杨嘛,我在屋里就听到像是你的声音,哟!淑芬你们娘俩回来啦。”
“周姨,您好,可不是我嘛,老没见您,您和我刘叔一向可好……”“好……好,你这是……”“哦!我来这边有事儿,这不小满刚才遇上拐子,被小满识破去军区求救,我们就过来了。”
“哎呦喂,小满哦,你真是人小主意大,怎么不进去……嗨!怨我警惕性不高,光撒摸着他俩好好的在外面和人说话,没想到会遇上人贩子……”
“奶,您不要自责,我胜算在握才没有惊动您呐,他老了吧唧的,门口站岗的哨兵,那么年轻,他肯定跑不过,我们大声一喊,他就跑不了。更何况我声东击西,石头去求助他都没发觉……”
“哎!小杨啊,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有你们在,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姨我在这里代表我们全家好好地谢谢你,还有这位小同志,真是太感谢你们啦!”周素梅满脸激动地说道,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显然是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险中缓过神来。
一旁的淑芬和她妈妈也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周素梅的话,她们同样对小杨和那位小同志充满了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