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最最平凡不过的清晨,无数星期六中的一个的清晨,天空尚未完全亮起,东方仅露出微光,漆黑的天幕缓缓变淡,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夜晚的气息。
在J钢新村里,整齐划一的一栋栋五层楼里的某一栋,又一次穿越时空的刘文菌,突然间醒来。周围静悄悄的,刚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就觉察出身体上的不对劲儿。小胳膊小腿小脚丫,连忙下床,四下里直踅摸。
终于,刘文菌发现了带着穿衣镜的立橱,忙不迭地走过去。镜子里映出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刘文菌仔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有着依稀的熟悉感,自己三四岁的样子,早已忘记。自然不晓得,是否和小时候的自己,长得是否一样。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也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或许这个时候什么也没想。就这样发了一会儿呆,继续在屋里踅摸,看到墙上贴着的画,画的最下面印有日历。
刘文菌凑近一看,是一九六八年,若是自己三四岁,那“自己”就应该是六四年,或者六五年生人。想想真正的自己,正是这一年出生。现在日历上也没有什么标记,也就不晓得现在是六八年的几月几日。
刘文菌正思量间,身后的门,被轻轻地推开,“刘小满,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多睡觉。奶说你起来了,你爷爷还不信哪。哦!奶已经做好早饭了,在炉子上嘘着呢,你再睡一会儿可,起来吃。”
原主记忆还没有被刘文菌接收,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小时候只见过姥爷,爷爷奶奶,姥姥都无缘得见。听着刘小满奶奶絮絮叨叨说着,不禁有些陶醉。
奶奶伸手在刘文菌眼前晃了晃,“小丫头,怎么又魂游天外了,回神咯,我和你爷爷今天有急事,给你留了钱,中午我们要是回不来,就和你哥哥们买着吃。快点回床上睡一会儿,这眼里都没神了……”
刘文菌听话地躺在床上,奶奶拉过床上的夹被给盖上。又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轻轻地带上门。刘文菌一边躺着,一边想着:盖夹被,就证明应该是中秋之后,十月份左右。
毕竟这个身子的年龄小,瞌睡多,不知怎么就又睡着了。睡梦中,刘小满的所有记忆,与刘文菌的记忆在慢慢地融合。刘小满的爷爷叫刘德山,奶奶周素梅。他们老夫妻生有三子,刘仪文、刘仪武、刘仪斌,他们均已结婚生子。
刘德山解放初期,从部队转业到J钢,一直在保卫科工作,现在已经光荣退休。老伴儿周素梅在家委会工作,也已经退休。三个儿子都和J钢有牵扯,不是在J钢工作,就是J钢家属,反正都在J钢新村住着,与刘德山不过是住前后左右楼的事儿。
刘小满是刘家唯一的一个女孩子,有堂哥哥哥七个,还有一个义兄,这样刘小满就有了八个哥哥,在J钢新村是可以“横着走”的主儿。刘家这八个小子,那也是有一号的,号称“七郎八虎”。
刘小满是刘仪斌的幺女,三十八岁快四十的时候生的,老八是刘仪斌战友的儿子,因公牺牲,他妻子难产生下孩子就去世了,家里没有其他亲人,就被刘仪斌给收养了。这样,刘家三兄弟就都有了三个孩子。
随着一声鸡鸣,刘文菌,不!以后应该叫刘小满了,刘小满醒了,刚刚起床,两个哥哥就在外面敲门了,“小满,你起了没?出来洗漱吃饭了……”“我起来了,再就出去。”
亲哥刘永齐,义兄刘永旸,已经盛好了粥,摆好了饭,就等着刘小满洗漱好了,一起吃早饭。刘小满可是个利索的,别看年龄小,很快洗漱完了,来到饭桌前。刚坐下,一个剥好皮的白煮鸡蛋,就递了过来。
刘小满高高兴兴地接过,高高兴兴地说:“谢谢二哥,早上好。”“嗯,早上好。”“哥!给你盛好了粥,妹儿……”“哥哥早上好!”哥哥的话还没说完,刘小满就再次开口问好。兄妹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继续吃饭。
吃完饭,两个哥哥去上学,临出门时,还不忘嘱咐自家妹妹,“小满,就在家里玩啊,哥放学了就回家……”“知道了,哥,快去上学吧,不然就迟到了,是要罚站的哟。”
两个哥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知道了,我们几乎没迟到过,罚站的滋味还没尝过……”终于家里就剩下刘小满一个人了,她背着双手,在屋子里巡视起来,三室一厅,厅不算小,被入户门一分为二,就有了客厅餐厅之分。
紧挨着入户门的是卫生间,过了卫生间,是厨房。再过去,就是小满睡的房间。挨着过去,是爷爷奶奶的房间,再过去,是书房。爷奶的房间,门敞开着,小满就溜达了进去,两张木质的单人床,并排放着,床上的被子像是刀切过的豆腐块,彰显这屋的主人,是当过兵的。
床头上方,是爷爷奶奶的结婚照,爷爷一身军装,奶奶穿的是不知道什么颜色的碎花布拉吉。爷爷一本正经,只有上翘的嘴角,表示出他心中的喜悦。奶奶两条麻花辫,一条在前,一条在后,头微微向爷爷倾斜,眉开眼笑。
五斗橱,大衣柜,缝纫机,六七十年代标准的配置。小满看了看,就出了爷奶的房间,又来到书房看看。贴墙一溜的书柜,靠窗的位置,是张大写字台。写字台对面是一组单人沙发,左面一个沙发,右面一个沙发,中间是木质的茶几。
这时,门铃响了,小满赶紧去开门,是对门的康奶奶,“小满,你爷你奶有急事出门在外,中午跟你哥哥来康奶奶家吃好不,你奶昨天和我说了,让照看着你们点……”
“康奶奶,早上好,谢谢啦您奈,到时候我哥回来了,我跟哥哥们说,不过奶奶给我留了钱,让我们去食堂买着吃呐……”“哎呦,邻里邻居的,食堂又那么远,来康奶奶家吃,怎么了……奶奶还管不起你们兄妹一顿饭嘛,得,我先回去了。”
看着康奶奶回家关上了门,小满才关门。穿过爷奶屋里的阳台,来到了后院,小满熟门熟路地去后院的储藏间,拿出一个苹果,来到厨房洗干净,又去书房找了本书,跪坐在沙发上,将书摊开放在茶几上,一边看书,一边啃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