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
沈清沅清清楚楚的记得,前世,宴追就随便翻了几页就获得《埃达经》的能力。
没有二选一,也没有什么正式考核,她就翻了几页,然后就开始在图书馆里到处乱走,所有的窃影全部都开始主动的避开她。
而为什么,她得到的能力却是‘代价天平’?
救一人,就要杀一人?
不该这样的!为什么不能都好好地活下去?
凭什么宴追就能轻松获得庇护,而她就要背负这血淋淋的抉择?就因为她没有一个能被称为“白帽子大神”的爸爸?就因为她是沈清沅,所以连规则都要对她格外苛刻吗?
“你是‘凡人’。凡人想要驱使规则,就必须支付代价,就必须……亲手弄脏自己的手。”霍天麟笑道,“口口声声说背负,现在却胆怯了?退缩了?沈清沅你也不过如此。”
林凡说不出话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救一人杀一人……他看向沈清沅,说:“如果我被袭击,不要救我。”
她……
她……
就在沈清沅被这巨大的道德困境撕扯时——
“路兰!小心!”
后面传来方文的尖叫。
沈清沅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只见一只体型异常迅捷的窃影如同鬼魅般突破了光线的微弱干扰,致命的利爪准确无误地划过了路兰脆弱的脖颈!
一道刺目的红线出现在路兰白皙的皮肤上,随即,温热的鲜血如同破裂的水管般汹涌喷溅!
路兰的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她徒劳地用手捂住脖子,却根本无法阻止生命的飞速流逝。
她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嗬嗬”漏气般的声音。
“路兰!”
“按住!快按住伤口!”
方文、刘艳和张静提着提灯冲了过来,手忙脚乱地用自己的手、甚至扯下衣服死死捂住路兰颈项。
就算如此,方文也没有忘记用脚将提灯往张静那边推,刘艳容易冲动。
鲜血瞬间染红了她们的手,温热粘稠的触感让她们浑身发抖。
“沈清沅!你在干什么啊!?”刘艳抬起头,脸上沾着路兰的血,泪水混着血水滑落,路兰就在沈清沅旁边,她都能预知袭击了,怎么就没有拿一个提灯给路兰啊,她们三个都人手一个提灯,“你为什么让她一个人落在角落里!?你不是知道那些东西会袭击人吗?”
“不是……我……不是……”
“不行啊!”方文焦急道,最终下定决心大喊,“附近有没有医学院的学长学姐啊!我们这边有人被割破了喉咙,你们能不能帮我们救救她呀!”
方文管不了是否大声喊会引来窃影,她们有三个提灯,加上沈清沅和那个陌生男人的有五个,应该能阻拦窃影吧。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才传来一个颤颤抖抖压低了的声音:“……没用的……颈动脉破了……止不住血……我们……我们什么工具都没有……”
眼睁睁地看着路兰的生命就在自己手中流逝,刘艳狠狠地瞪向跪在一旁、失魂落魄的沈清沅,她真是服了她了!。
以前一个寝室的时候,就觉得沈清沅清高、不合群,看她们几个家境好些的,眼神里总带着那种隐晦的“你们不过是靠爹”的鄙夷。
结果呢?结果现在这个她看得起、觉得真实不虚伪的路兰,就这么活活被她坑死了!
路兰家境是一般,但脾气是真好,虽然不是一个寝室的,但温温柔柔的,从不跟人红脸。
以前她妈妈亲手做的那小酱瓜,清脆爽口,特别下白粥,她们和宴追吃了都赞不绝口。每次路兰放假回家,她们都会笑着请她:
“路兰,记得让阿姨多准备点小酱瓜呀!”
“也就你们喜欢,其他人都有点嫌弃。”
“那是他们不懂什么叫美味!”
路兰总会腼腆地点头答应。当然,她们也会分享自己的小零食给路兰,其实最开始,路兰是和她们玩在一起的。
反而是沈清沅搬了寝室后,她们和路兰才没有以前热络,因为路兰要照顾沈清沅的情绪。怕她一个落单。
可这样一个带着妈妈味道和温暖的女孩子,现在却……
“沈清沅!”刘艳的声音恨恨地说,“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又不是不知道危险,你逞什么能拉人跟你走?!你看看!你看看路兰!她信你,她跟着你,现在她死了!”
“提灯呢?!你的提灯怎么就只有一个!我们三个可是人手一个!要是路兰跟着我们,我们肯定分她一个!她怎么会……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大失血已经让路兰迷迷糊糊的了,她勉强撑开眼缝好像看到宴追。
宴追站在她身边三米处,对她说:“起来,到我身边来,你就能活。”
她想站起来的。
她脑子一般,不算聪明,很多时候遇到不会的功课、难解的问题,都会下意识地去找宴追。
宴追自己不会的,也会帮她去问无所不能的宴叔叔。
在她简单的心眼里,宴追是闪闪发光又值得依赖的存在,她很喜欢宴追的。
求生的本能和对宴追的信任,让她积攒起最后一点力气,伸出手,想要向那片光爬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穿透了她模糊的意识——
沈清沅在尖叫:“路兰,快跑!蹲下!”
这个声音像一道枷锁,瞬间捆住了她刚要移动的身体。
她是沈清沅唯一的朋友啊。
沈清沅那么独,那么不合群,几乎没有别人愿意靠近。
所以她一直很愿意包容沈清沅的清高和敏感,甚至在沈清沅搬离原寝室后,为了照顾她可能落单的情绪,都有意无意地和刘艳她们疏远了些。
此刻,这个她一直包容着的、唯一的朋友,在声嘶力竭地让她“蹲下”。
信任的天平在生死间剧烈摇摆,一端是仰慕依赖的宴追和明确的生路,另一端是唯一的朋友和那份沉甸甸的“包容”责任。
她选择了听从沈清沅。
她蹲下了……
然后,她看到了。
她看到近在咫尺的宴追,那双笑吟吟的葡萄眼里,涌上的并非责备,而是一种深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
紧接着,她听到宴追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带着某种宿命般悲哀的语调,对她轻声说:
“路兰,我会在虚无那端看着你。那里,很温暖……别怕……”
最后的那一刻,路兰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她想,宴宴,我不怕。
还有,我其实很喜欢你,喜欢方文,喜欢刘艳……
抱歉了呀,以后不能给你们带小酱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