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山一行人站在一处地势略高的坊市口,望着眼前铺陈开来的景象,即便是见惯了现代都市霓虹的他们,也不由得被这座上古都城的磅礴生气与人间烟火震得失语了片刻。
朝歌,并非他们想象中那般蛮荒与压抑。恰恰相反,眼前的巨城沸腾着一种粗粝、旺盛、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生命力。
极目远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巍峨如山峦、绵延无尽的夯土城墙与层叠飞檐的宫殿群,在夕阳下泛着沉甸甸的金褐色光芒,彰显着王权的无上威严。但更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是城墙之下、街巷之间那汹涌的人潮与声浪。
巨大的城门洞开,车马行人如过江之鲫,川流不息。牛车沉重,木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咕噜噜的闷响,载着新割的粟米或是捆扎好的兽皮;马车轻快,铜铃叮当,帘幕低垂,不知是哪位贵人的家眷。挑着担子的货郎吆喝着穿行其间,担子两头晃悠着鲜嫩的瓜果或是吱吱叫的幼禽。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新翻泥土的腥气、牲畜的体味、烤制面食的焦香、酿造醴酒的甜醇、还有某种淡淡的、焚烧香料的烟霭之气,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属于这座城市的、热烈而原始的气息。
走入纵横交错的街巷,两侧土坯与木石结构的屋舍鳞次栉比,店铺幡旗招展。铁匠铺里炉火熊熊,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赤膊的匠人挥汗如雨,打造着农具与兵器;陶器坊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陶罐陶豆,绘着粗犷的饕餮纹或云雷纹;骨器匠人埋头雕刻着簪箸;更有甚者,还能看到巨大的青铜器半成品在露天场地被工匠们协作铸造,场面宏大壮观。
食肆里飘出诱人的肉香,粗陶碗里盛满浓稠的肉羹,穿着麻布短褐的工匠、徒卒围坐在一起,大声谈笑,咀嚼吞咽。偶尔有衣着稍显华丽的商贾或小吏走过,腰间佩玉轻响。
人们的衣着多以麻、葛、毛为主,色彩不如后世丰富,多为土黄、赭石、灰黑,但偶尔也有贵族车驾经过,那丝绸的艳丽色彩——朱红、靛蓝、杏黄——便如同灰扑扑画卷上突然滴落的浓彩,格外醒目。女子发髻高耸,饰以骨笄玉簪,孩童光着脚丫在巷弄里追逐嬉闹。老人的咳嗽声,妇人的叫卖声,商贩的讨价还价声,杂耍艺人的呼喝声,混成一片巨大而嘈杂的、充满烟火气的交响乐。
然而,在这极致的繁华与喧嚣之下,细看却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与暗流。巡逻的甲士数量明显多于寻常城邑,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人群。某些深巷尽头,隐约传来凄厉的犬吠或是压抑的哭泣,但很快便被市井的声浪吞没。宫殿方向传来的鼓乐之声,有时会变得过分激昂甚至癫狂,与市井的劳作之声格格不入。
“好…好家伙…” 牛全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藏零食的背包,“这得多少好吃的…”
陈冰则微微蹙眉,作为医者,她更敏锐地感受到了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被繁华掩盖的焦躁与不安。
霍去病手握紧了戟杆,眼神复杂。这景象与他熟悉的军营、边塞截然不同,一种陌生的、带着强烈诱惑又暗藏危机的气息让他本能地警惕。
林小山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食物香气、尘土与隐约血腥味的空气冲入肺腑,他咂咂嘴,习惯性地想吐槽一句“这pm2.5指数怕是要爆表”,但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程真的手背。
程真神色凝重,青锋剑虽未出鞘,但身体已微微绷紧,如同感知到风暴前兆的猎豹。她低声道:“繁华之下,恐有巨兽蛰伏。”
苏文玉目光扫过那些甲士,扫过远处巍峨的宫殿,最后落回这茫茫人海,轻声道:“找到他们…必须弄清楚,他们究竟想在这片烟火人间的顶上,建立怎样的‘新朝歌’。”
这座三千年前的巨都,以其无比真实的烟火气与暗流涌动的压迫感,将来自现代的访客彻底吞没。他们的冒险,即将在这最极致的繁华与最深邃的黑暗交织之地展开。
场景: 商朝,鹿台之内。宫室巍峨,雕梁画栋,青铜兽炉中吐出袅袅香烟。殿中设“酒池肉林”,池内并非真水,而是倾注美酒,池边林木皆挂满炙肉,奢靡之气扑面而来。
纣王 身披玄色王袍,上绣狰狞饕餮纹,袒露胸膛。他并未持杯,而是直接从一个青铜觥中豪饮,酒液淋漓沾湿胡须。他怒目圆睁,盯着殿下一名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方国使者。
纣王: (声如雷霆) 孤的贡品!就只有这些?尔等蛮夷小邦,竟敢轻慢于孤?!闻太师!即刻点兵!孤要御驾亲征,踏平彼国,将其国君掳来,投入虿盆!
闻仲 身穿庄严的朝服,手持玉圭,虽鬓发皆白,却目光如电。他上前一步,沉稳开口。
闻仲: (声音洪亮沉稳) 陛下息怒。大军一动,粮草辎重需先行半月。东夷反叛未平,此时再起战端,恐腹背受敌。不若再遣一使,严词切责,令其加倍纳贡,以示天威。待来年春暖,再行征伐不迟。 (他目光扫过酒池肉林,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此外,宫中用度……是否可稍减,以充军资?
(申公豹 穿着一身略显花哨的道袍,缩在一根巨大的铜柱后面,正贼头贼脑地剥着一颗进贡的鲜果,闻言立刻探出头来。)
申公豹: (尖声细气,带着谄媚) 哎呦呦,我的太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陛下天威浩荡,那些蛮子听了名号就该屁滚尿流! (他对纣王挤眉弄眼) 陛下,臣近日新学得一法,可驱使山林精怪去彼国散布瘟疫,搅得他们鸡犬不宁,岂不省了刀兵?或者…… (他偷偷瞄了一眼妲己) 让苏娘娘使个神通,摄了那国君的魂儿来?
(妲己 慵懒地倚在纣王宝座旁的软榻上,身披轻纱,容颜绝世。她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玉簪,闻言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
妲己: (声音甜腻如蜜) 申公豹,你的舌头若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喂给狐狸哦。 (她轻轻举起玉簪,对着殿外月光照了照) 不过……摄魂嘛,倒也不难。只需取那国君贴身之物,臣妾施法,不消七日,便可令他心神恍惚,唯大王之命是从呢。
申公豹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把果子塞进嘴里,含糊道:”小道胡言,娘娘恕罪!“
妲己又转向纣王,身子软软靠过去:大王~ 闻太师用兵虽稳,却也耗时费力。不如让臣妾试上一试?兵不血刃,便能叫那蛮邦尽入彀中,岂不更显大王神通? (她指尖划过纣王的手臂,带着若有若无的寒意)
闻仲: (眉头紧锁,语气愈发严厉) 苏娘娘!旁门左道,恐损国运,亦非王者正道!大军征伐,虽耗钱粮,却显堂堂之师,正国之威!陛下,万不可听信妖…妇人之言!
纣王: (被妲己靠得舒坦,又被闻仲顶撞,心情骤变) 太师!你是在教训孤吗?!孤觉得爱妃此计大妙!无声无息,尽在掌握!这才是天子手段!哈哈哈哈哈! (他将青铜觥重重砸在案上) 申公豹!
申公豹: (连滚带爬地出来) 在!在!陛下有何吩咐?是要我去偷那国君的裤衩,还是去他们水源里下点巴豆?
纣王: 蠢材!去!给孤寻更多美酒、更美的美人、更奇的珍兽来!孤要这鹿台,成天下极乐之所在!至于那蛮邦…… (他眼中凶光毕露) 闻太师,整军备粮,以备不时之需!爱妃,准备你的法术!申公豹,去给孤散布流言,就说孤要降下天罚!
此时,在西岐之地,西伯侯姬昌正于渭水之畔访贤,其子姬发则于军营中操练士卒。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 (散宜生) 正对姬发缓缓说道: 公子且慢……纣王无道,犹如桀纣,然殷商国力尚强,硬碰恐难取胜……观星象卦象而言,其朝中,申公豹似谗言,如风无孔不入;妲己如祸水,艳而蚀骨;闻仲如砥柱,忠却刚愎……我等当积蓄实力,广布仁德,以待天时……
姬发: (蹙眉) 散大夫!直言便是!眼下该如何? 一旁的风纪官:(记录的手停下,无奈) 大夫,您能否说得更……直接些?比如,我们先打哪个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