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一家人围坐在正房里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要不就明后天去县里卖吧,这火狐在家里养着,每天还得喂不少吃食呢。”
杨大川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杨老爹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说:
“行,明天去。顺便把年货也置办了,这眼瞅着年关就到了。”
颜氏在一旁点头,又叮嘱道:
“你们去县里,可得把价钱问清楚了,别被人坑了。”
刘秀芝也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听里正家大闺女说县里可热闹了,这回能带我去不?”
正当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院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这兔崽子还学会摆谱了!”
钱老汉揣着两个烤红薯站在杨家大门口,看着院里追着老母鸡跑的舒玉直瞪眼。他今早骂完徒弟就后悔了——五两银子对庄户人家可不是小数,自己年轻时不也是穷得叮当响?
“钱师傅?”
杨大川拎着水桶从后院转出来,惊得差点把扁担摔了,
“您怎么...”
“路过!”
钱老汉梗着脖子把红薯往他怀里一塞,
“顺便给你闺女送点零嘴!”
正房里顿时热闹得像炸了锅。颜氏手忙脚乱地煮茶,刘秀芝翻箱倒柜找待客的瓜子,杨大江红着脸要把师父往主位让。
钱老汉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炕头上:
“烧陶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您说!”杨家父子三颗脑袋齐刷刷凑过来。
“拿陶土捏几个,杯盘碗盏……夜壶痰盂什么的零碎,用柴窑烧了去县里卖。”
钱老汉端着热茶抿一口说一句,
“年关底下办喜事的多,这些玩意儿好出手。”
“办窑确实不是一下子能成的事儿,得不少银子呢。等银钱宽裕了再考虑建窑。”
杨老爹一拍大腿,兴奋地说:
“哎呀,钱师傅,这可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咱家大毛头刚才也这么说呢!”
钱老汉微微一愣,随即笑道:
“这小丫头,倒是机灵!”
钱老汉和杨家父子坐在正房里,开始仔细商议烧制陶器的事儿。钱老汉详细地说着附近山上哪里适合建窝棚开窑,杨家父子则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提出一些问题。
这边正房里讨论得热火朝天,舒玉却像只小耗子一样,偷偷溜到了东厢。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看到元娘正坐在炕桌上描着花样子。
“阿娘,我跟您说个事儿。”
舒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元娘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问:
“什么事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舒玉把钱老汉上门,以及商量先烧制陶器卖钱的事儿说了一遍。元娘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这能行吗?万一被官府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钱爷爷和阿爷他们正商议呢~”
舒玉趴在炕沿边逗妹妹:
“小婷婷,姐姐来看你啦!”
躺在襁褓里闲的蹬腿的舒婷,听到这话,心里也着急起来。她在前世打了不少民商事的案子,知道要想把这事儿做好,陶土资源得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最好是把那个出陶土的山头买下来确保产权明确。
而且,还得和村里管事的打好招呼,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然以后麻烦不断。可她现在只是个小婴儿,话都说不利索,这可怎么办?
舒婷眼珠子滴溜一转,看到旁边的托盘,顿时有了主意。她趁没人注意,用小舌头舔了舔口水,然后用自己短短的手指蘸着口水摸索着在托盘上写下了歪歪扭扭的一个 “买” 字。
看着那个丑的几乎要认不出来的字,舒婷欲哭无泪,就一个字已经累的她手指头要抽筋了。而且她没有口水……嗯……是没有墨水了!
就在她缓了一口气打算再接再厉时,刘秀芝端着针线笸箩风风火火闯进来走进来,打算在这儿绣帕子。她一进来,就看到托盘上的水渍,皱了皱眉说:
“这托盘怎么弄湿了,也不收拾收拾。”
说着,顺手就把旁边的脏帕子搭上去了。
托盘上的水渍瞬间被抹得干干净净。
“啊啊啊!”
舒婷气得直捶炕,心里有一万只土拨鼠嚎叫。
“嫂子,二毛今天咋这么高兴呢!”
刘秀芝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还顺手换了条口水兜,
“瞧瞧这小手扑腾的!”
舒婷看着自己的“杰作”瞬间消失,气得小脸通红,差点没哭出来。她在心里疯狂吐槽:
“婶婶,你可真是我的‘克星’啊!”
突然,她灵机一动,看到舒玉正站在旁边,眼睛一亮。她使出浑身解数,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
舒玉被她的举动吸引过来,看着可爱的奶娃娃,趁机央求道:
“阿娘,我想抱抱妹妹。家里只有我没抱过了!”
元娘本想拒绝,但看着舒玉充满希望的眼神又有些不忍心。
“嫂子,让毛毛坐在炕上抱一下不就行了吗?”
舒玉闻言,连忙踢掉鞋子上炕靠着被褥端端正正的坐好。元娘把舒婷抱起来稳稳的放到舒玉怀里。
\"小婷婷最漂亮了~\"
舒玉抱着胖嘟嘟的小娃娃,感叹着小屁孩生的又香又软手感一流,好想挼一把嫩嫩的小脸蛋。
乖乖被摆弄的舒婷瞅准机会,等舒玉的脸越凑越近时,对着她的脸抡圆了小巴掌左右开弓就是一顿狂扇,一边扇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奶声奶气喊道:
“埋!”
“蛋!”
“哎呦我的亲娘!”
舒玉差点把怀里的舒婷扔出去,
“这小祖宗吃错药了?”
舒玉被打得人都懵了,只感觉脸颊一阵火辣,一脸茫然地看着舒婷。刘秀芝和元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赶忙将舒婷抱走,解救了舒玉。
元娘看着头发散乱、脸都被拍红了的舒玉,忍不住逗弄道:
“还抱不抱了?”
刘秀芝笑得直不起腰:
“让你整天招惹她!活该!”
说着戳了戳舒婷的奶膘,
“二毛再来两下,替婶婶报仇!”
舒婷看舒玉没有领悟到她的意思,气的狂翻白眼,心中吐槽:
“我都这么努力了,这大姐怎么还是不明白啊!”
舒婷眼看着舒玉突然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那眼神活像在看白痴。突然福至心灵,试探性地看着舒婷:
“买?”
舒婷眼睛一亮,赶忙眨了眨眼。
“山?”
舒婷再次用力眨了眨眼。
舒玉一下子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跳下炕,往正房跑去。
正房里,钱老汉的炭块正点到野人沟的位置:
“这片山头要是能买下来...”
“买山?”
“少说也得五十两!”杨老爹烟锅都吓掉了。
“偷着挖也不是不行。”
杨大川挠头,
“里正家二小子成亲我还去帮过工...”
舒玉炮弹似的冲进来气喘吁吁地说:
“阿爹,钱爷爷,咱们挖陶土的那个山头得赶快买下来!”
满屋人看着脑门上带着巴掌印的舒玉一阵轻笑。钱老汉笑道:
“你家现下连窑都垒不起,拿什么买山...”
“买山的事从长计议。”
钱老汉拍板,
“明日你兄弟随我进山先烧二十个夜壶试试水。”
此刻东厢房里,舒婷正被裹成粽子罚躺。她盯着房梁上的蜘蛛网生闷气,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舒玉贼头贼脑地摸进来,脑门上的印子还没消。
“买山的事黄了。”
她贴着妹妹耳朵嘀咕,
“家里没有钱。不过钱爷爷说烧陶卖钱...”
舒婷眼睛一亮,突然撅起嘴\"噗噗\"往外吐泡泡。口水像喷泉一样喷洒。
“呱……”
舒玉恍然大悟,
“打点官府?”
舒婷疯狂眨眼,眼皮子都要抽筋了。
“阿爷他们都商议好了。”
舒玉捏着气声贴着舒婷的耳朵说道,
“趁着还没人发现陶土,先把关系打通!”
当夜,杨家父子摸黑敲开了里正家的门。五斤腊肉两坛酒往桌上一摆,老里正醉眼朦胧地给杨家父子保证:
“杨老弟,你放心!嗝……”
“只要你银子一到,嗝……我即刻去衙门给你办!”
“野人沟边上那荒山还要买?”
里正媳妇就着昏黄的油灯数着铜钱直撇嘴,
“杨家人这二年怕不是穷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