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亚的记忆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占氏自高宗武丁时期起,以蓍草作占,从此开启了贞人大氏族之路。占氏一代接着一代世袭辉煌,至此已经经历了十一任王,几乎每一任王在位时,其大贞都是出自于占氏。之后,从武祖起,其他氏族开始势起,占氏一家独大不再,大贞之位竞争也越演越烈,各氏族之间风云诡谲,争相狠斗。在第三十任大贞继位时,殷都之中,更是波涛暗涌。当时发生了一件极其诡异之事。当时,占氏族长之位迟而未决,大贞之位亦空缺许久,本是受占氏和王推崇的占四爷,却突然离奇失踪,在他消失后,占氏祖宅起了一场莫名的大火,随后,占二爷也远走他乡,占氏一度一蹶不振。大贞之位几乎转手他人,数月后,占三爷以一占卜闻名于世,随即受到王的赏识,占氏东山再起,迅速拿下大贞之位。”
永宁认真地听着,觉得这个故事很是乏味寡淡,但她知道陆亚故事的重点还没来。
“那之后呢?”
陆亚看着天边的夕阳落至黑幕中。
“之后?破船犹有三千钉,更何况是兴盛了十几代的占氏。”
他突然神情一变,露出一丝鬼魅般的笑来。
“尔可否曾听闻民间有一传言?”
“未曾,是何传言?”
“传闻当今的大贞,是靠鬼道异术残害手足得的大贞之位,其三式神术,不通不专,尤其是太乙天术,更是一无所成。”
“啊?”
永宁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应该吧?
陆亚严肃一立:“三式神术,本应是大贞所善所基,后来却发展成为不同氏族所善不同,世人只知占氏善太乙,莘氏善六壬,陆氏善六甲。事实呢?吾等已在占氏瞽宗所学数日,那夫子宏教的是些何识?”
永宁听明白了,确实是,占氏瞽宗里学的东西一直很杂,她原本以为是学易的基础,现在看来却不是吗?是因为本该专研的没人会没人教,这才教一些其他的知识吗?
陆亚苦笑一声:“贞人式微乃是必然,二十年前,占四爷曾有一占,就道尽了其中恶果。占氏已走下坡路,莘氏结党营私,陆氏也已沦落殆尽……”
永宁不以为然:“其实也不然,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最着名的姜子牙和周文王不就是贞人代表中的翘楚吗?他们何止是各领风骚数百年啊,简直就是开创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繁荣新时代。
陆亚叹息:“人才么?尔听闻过占四爷的亡国之占吗?”
哈?
永宁一惊,这位占四爷还真不是一般人,未来商朝确实是灭亡了,但她并不想触碰这个话题,毕竟祸从口出,保不准会被谁听了去也不一定。
“那你很崇拜占氏四爷?”
她发现陆亚对占四爷的评价蛮高的,难不成他们认识?
陆亚接着说:“占氏四子,各怀本事,各有千秋,推情准理,曾是一段佳话。而其中,以占氏第四子——占理,尤为杰出。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君子黄中通理。他所测之事,无一不准无一不在礼。他曾是天下学易之人所追逐的再世巫咸。”
她有些奇怪:“既然他那么厉害,就没有收过一两个徒弟,教过别人吗?”
陆亚眼里划过几分落寞:“有……”
“那就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的徒弟应该把他的技能发扬光大,传承下去嘛!”
陆亚却说起了其他一个故事:“有坊间传闻,占理年轻之时,游历周地期间认识了一周地女子,随即与其生下一女,然占氏极力反对,把那周地女子残忍杀害,他们的女儿也下落不明。”
不知道为什么,永宁听着听着,内心就有些不想再听占氏的什么故事了,尤其是那位占四爷占理,她自己也没明白这种排斥感从何而来,反正就是不太喜欢听。
“你认识那占理?你说的这些故事我从未听过?你是在故意说给我听?”
而且,她还能明显感受到陆亚对占氏的不喜,他来占氏瞽宗绝对不止学易学占这么简单。
尤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她和他初见时一直到现在,她都觉得是一场早就计划好的预谋,虽看上去一点也不违和,却处处透着一丝古怪。
陆亚身子一僵,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被识破了,还真是,他在她面前总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不,并不认识,只是儿时听过他的事迹。再者,而说起那禁地之人,尔觉得他像占理吗?”
这个回答反问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永宁没有再问:“我怎么知道像还是不像,我又没见过他。”
她觉得不能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了,在人家的地盘上说人家的八卦触碰人家的禁忌,她后面还要不要混饭吃了?
“那个,这几日谢谢你,今天天色已晚,早点休息。”
她现在都觉得陆亚对她的关怀是别有用心,算了,今后还是少搭理吧。
……
殊不知看着跑着远去的背影,陆亚怅然一笑,嘴里轻声喃喃:“四叔啊,尔看见了吗……”
……
永宁跑着前脚才踏进寝室,后脚就听见门外墙根下传来“呲、呲、呲——”的奇怪叫声。
她犹豫再三,又踏出了房门。
在寝室的左拐角的墙根下,有一个一颗脑袋大的狗洞,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她蹑手蹑脚地慢慢挨近,刚蹲下来。
“是吾啊,青乌子——”
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她急忙四下一扫,发现这个时候应该没人会来。
“你来做什么?”
“那个,吾……”
青乌子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她一头雾水:“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青乌子声音有些焦急:“尔能出来当面详谈吗?”
她抬头看了眼大约两米多三米高的围墙:“你不能进来?”
青乌子一急:“不行!占氏……”
她目测了一下距离,丈量好了角度。
“不行就在外面等着!”
然后,她一个助跑借力,弹跳、蹬脚、攀附、爬行、跃起……动作一气呵成。
眨眼间。
啪——
就翻到了墙的另一边。
青乌子一脸惊喜:“那天夜里的那个家伙他来找吾,说要吾与尔解除婚、婚……啊!”
永宁刚站好,话都还没听清。
“啊!”
一记棒喝,她也跟着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