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梵仰头看着秋灵,小脸上满是思索:“爹,那龙叔叔呢?您打算……怎么处置你们之间的关系?”
秋灵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声音里带着几分复杂:“当年我去训练营时,我的头儿偷偷告诫过我,猎人部凶险异常,让我毕业选职位时务必选大将,万万别碰猎人部的差事。我信他不会害我,所以毕业那天,硬是拒绝了猎人部抛来的橄榄枝。”
“可我没料到,太子和世子为了逼我就范,竟调遣军队来抓我,铁了心要把我塞进猎人部。”她苦笑一声,眼底掠过一丝愧疚,“龙灵峰为了报当年我救他的那点恩情,竟顶替了我,被他们抓了进来。这里没了太子的庇护,他这几年吃的苦头,确实不少。”
“不出意外的话,太子会同意我通过考核再入猎人部,目的就是用我换回龙灵峰。如今我来了,太子也亲自到了猎人部,本该是接他回去的,却临时改了主意,让他留在了这里,留在了我身边。”秋灵的目光沉了沉,“或许是我考核时的表现,让他动了心思,想留我为他卖命。所以才让龙灵峰留在我身边,用他冒险留在猎人部,借兄弟情谊控制我。”
“至于龙灵峰……”秋灵轻轻叹了口气,“我也说不清他是自己愿意留下,还是被太子忽悠了。但不管是哪种,他大概都不需要我这个连自己命运都攥不住的人来操心。毕竟,他可是荣王的嫡长子,未来的荣王殿下,还是太子的亲表弟,身份尊贵得很。”
“什么?!”三个孩子齐齐低呼出声,脸上满是震惊。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呆傻、总爱跟在秋灵身后的龙叔叔,竟有如此显赫的身份,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一夜,三个孩子没有回自己的小床,只是挤在秋灵身边,紧紧靠着她。直到夜深,才一个个在她怀里睡熟,呼吸均匀,小脸埋在她的衣襟上,带着全然的安心。秋灵低头看着他们恬静的睡颜,眼神柔和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们一个个抱回各自的床上,掖好被角,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床边躺下。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屋内一片静谧,只有秋灵望着屋顶的目光,在黑暗中亮了许久。
次日天刚亮,秋灵起身时,却见三个孩子已经醒了,正围在桌边翻找着自己的小包袱,显然是在收拾东西。
“怎么还不去上学?”秋灵走过去,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再磨蹭,怕是要迟到了。”
莫烁头也不抬,手里还攥着一块麦芽糖——那是前几天,秋灵给他买的。“反正都要走了,去不去也一样,懒得跑一趟。”
“不行,都给我去学堂。”秋灵的语气不容置疑,伸手拍了拍莫烁的背。
莫梵停下动作,抬头看她,有些不解:“爹,有这个必要吗?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不如趁现在收拾妥当,免得临走时手忙脚乱。”
秋灵却笑了笑,眼底带着点精打细算的狡黠:“怎么没必要?我可不信我们走的时候,学堂会把学费退回来。当初交的可是半年的学费,你们才学了半个月,这多亏啊。趁现在还没走,能多上一天是一天,好歹把学费赚回点来。赶紧的,拿上书和笔墨。”
莫梵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显然没料到秋灵会算得这么细。莫烁却垮下脸,带着哭腔嘟囔:“算了嘛爹,反正我们以后也没机会科考,读这些书有什么用?浪费时间!不如我们今天去街上大吃大喝,能潇洒一天是一天。”
连向来懂事的楚静姝也皱了皱眉,轻声劝道:“爹,早些收拾好东西,也能避免落下什么,不是更稳妥吗?”
秋灵摇了摇头,语气笃定:“我们来的时候,行李被层层检查,走的时候肯定也一样。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带,得等他们验看过了才准带走,现在提前收拾,根本没意义。”她说着,拿起三人的书本,往孩子们怀里一塞,“走吧,爹送你们去学堂。”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拗不过她,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乖乖跟着秋灵往外走。
秋灵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哪里是真为了那点学费?不过是想让孩子们多过一天安稳的学堂日子罢了。往后的路,怕是再难有这般平静了。
秋灵在学堂门口静静站了片刻,看着孩子们跑进院门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往街角的包子铺走去。她买了满满一兜热包子,一路往工作区走,一路低头吃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堵不住心里的清明,路过连接家属区与工作区的门口时,她瞥了眼站岗的士兵,从前只当他们是守卫安全的屏障,此刻再看,只觉得像监狱门口的看守,目光里都带着无形的枷锁。
她一路沉默着往前走,嘴里的包子渐渐失了滋味。到了紫组办公室门口,她推门而入时,邱齐正低头翻着卷宗,见她进来,抬头便是一脸意外:“哟,今天倒自己来了?我正要让人去叫你。”说着,他从文案里取出一张纸条,朝秋灵递过去,“这是你们的新任务,记住了,这次不准再带马,带出去的物资必须原封不动带回来,少了一根针都得你赔。”
秋灵脸上没什么表情,大步走到桌前,却没去接那张任务单。她抬手从腰间解下那块刻着猎字的腰牌,“啪”的一声,重重拍在办公桌上,金属与木头相撞的脆响在屋里回荡。
邱齐愣住了,握着纸条的手悬在半空,满脸都是问号,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
秋灵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任务你自己安排人去吧,老子不干了。”
话音落,她干脆利落地转身,大步就往外走,背影挺得笔直,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邱齐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猛地一拍桌子,气急败坏地吼起来:“秋灵治你什么意思!这么大一个块头,心眼比针尖还小!你自己犯错在先,我不过骂你几句,你就给我来这出?你以为离了你猎人部就转不动了?你给我站住!”
秋灵却像没听见一样,真的是全然无视。邱齐的怒斥撞在她背上,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心里没有波澜,脸上没有怒意,那些话此刻在她听来,还不如墙角一只苍蝇的嗡嗡声刺耳。
她大步向前走,脸上没有愤然,只有一种彻底解脱后的坦然,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每一步都走得轻快而坚定。
秋灵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穿过回廊,数个转弯,没有一丝不认路的表现,径直走向蓝组办公室。门大开着,办公室里,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小厮正弯腰给桌边的人研墨,而坐在太师椅上的,正是那个脑满肠肥的蓝组长。他捧着个紫砂茶杯,正慢条斯理地啜着,见来人,抬眼看来时,脸上的闲适瞬间凝固——秋灵浑身散发的戾气几乎凝成了实质,眼底翻涌的杀意像淬了毒的刀锋,看得人头皮发麻。
小厮吓得手一抖,墨锭“当啷”一声掉进砚台,墨汁溅了满桌。蓝组长也僵了一下,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却很快又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喉间发出一声嗤笑:“秋灵治?你不在紫组待着,闯我蓝组办公室做什么?”
秋灵没说话,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蓝组长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她一步步走近,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人心尖上,让屋里的两人呼吸都跟着发紧。
“放肆!”蓝组长见她毫无收敛之意,猛地将茶杯往桌上一墩,茶水泼出大半,“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猎人部待不下去?哦不对,”他上下扫了秋灵一眼,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看你这模样,怕是已经被邱齐那老东西赶出来了?也是,像你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色,除了会打打杀杀,还能懂什么章程?”
他越说越得意,肥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别以为有点蛮力就了不起,在这猎人部,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当年要不是看在萧世子的面子上,你那条小命早就喂了野狗,还轮得到你在我面前摆脸色?识相的就赶紧滚出去,不然我现在就叫卫兵,定你个冲撞之罪,打断你的腿扔去喂狼!”
秋灵的眼神始终冷得像冰,等他唾沫横飞地说完,才缓缓抬了抬手。那动作极慢,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你、你要做什么?”小厮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往后缩。
秋灵没理他,只侧身一探,像拎小鸡似的抓住小厮的后领,手臂轻扬。那小厮惊叫一声,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抛出门外,“砰”地撞在走廊的柱子上,半晌没爬起来。
办公室瞬间只剩两人。蓝组长脸上的嚣张瞬间变成了惊恐,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肥硕的身躯撞得桌子都晃了晃:“秋灵治!你敢放肆!我可是蓝组组长,世子殿下跟前的人!你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秋灵依旧没说话,只是一步步逼近。她的影子被窗外的阳光拉得很长,像一张张开的网,将蓝组长困在中央。
“你别过来!卫兵!卫兵!”蓝组长色厉内荏地嘶吼着,一边往后退,肥硕的身躯撞在墙上,退无可退。
秋灵终于动了。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在蓝组长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欺身近前。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蓝组长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肘关节被生生卸了。
“啊——!我的胳膊!秋灵治你个反贼!你敢伤我!世子不会放过你的!整个猎人部都会通缉你!你和你的小崽子们都得死!”蓝组长疼得浑身发抖,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却仍在疯狂叫嚣。
秋灵面无表情,左手按住他的肩膀,右手顺势而下,又是“咔嚓”一声,左臂关节也废了。紧接着,她抬腿顶住蓝组长的膝盖,稍一用力,“咔嚓”、“咔嚓”两声闷响,双腿膝盖关节应声而断。
蓝组长像堆烂肉一样瘫在地上,四肢以扭曲的姿势散开,疼得连惨叫都变了调,像杀猪一样凄厉。他涕泪横流,肥脸皱成一团,却还在断断续续地威胁:“我……我可是太子的岳父……世子殿下都得给我几分薄面……你敢动我……他们会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把你那几个小杂种……扔进狼窝……”
秋灵低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怒,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她蹲下身,缓缓抬手,捏住了蓝组长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走廊里已经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无数人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小剧场
一根香蕉走在街上,走着走着就热了,于是它把外套脱了,结果就滑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