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童力后背伤势骇人,七彩毒斑不断蔓延,王老五撕下衣襟想替他擦拭,布料却瞬间腐黑。沈墨一指隔空点中哑童力几处大穴,菌丝微光流转,勉强将毒势暂封于背部,未能侵入心脉,但哑童力已浑身滚烫,陷入半昏迷。
“得砍了这些毒根!”王老五目眦欲裂,抢过一把柴刀就要去劈砍那些蔓延的菌斑。
“别碰!”阿吉尖叫,“沾上就甩不脱!这东西活得很!”
仿佛印证他的话,一片菌斑猛地弹起一小块,如同飞虱般射向王老五面门!沈墨屈指一弹,一缕指风将其凌空击碎,爆开一小团毒雾,嗤嗤作响。
李账房连滚带爬躲到沈墨身后,看着那不断扩张的毒菌斑,又看看地上之前被沈墨逼出、现已干枯的菌丝,小眼睛乱转,忽然压低声音对沈墨道:“沈、沈爷...这毒菌吃地气长得快,怕是...怕是得用更旺的地气撑死它?我、我瞧您之前弄出来的那些白丝儿...虽然蔫了,但底子好...”
沈墨傩面微侧,数据流瞬间分析李账房的话——荒谬中竟有一丝歪理。毒菌依吞噬地气而生,若瞬间灌注超量生机地气,或可致其过载崩解。但风险:加速地脉消耗,可能彻底激怒井下核心。
就在他推演之际,井下深处,赵千算那怨毒的意识似乎因毒菌的顺利滋生而恢复了不少力量,感受到沈墨的犹豫和地脉的紊乱,发出了猖狂的冷笑:
“嗬嗬...沈墨...尔等黔驴技穷矣!待这晶噬菌吞尽此地脉,便是尔等化为脓水之时!不过...老夫懒得等了!”
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能量波动猛地从井底爆发!那并非晶化之力,而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蛮横、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
“能逼老夫动用第二枚佛宝,尔等...足可自傲了!”
随着话音,一点暗金色的光芒从井底深处亮起,那是一枚残缺的、刻满梵文的佛珠碎片!赵千算残留的意识虚影浮现,狞笑着,用尽所有力量,狠狠捏碎了那枚佛珠残片!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撕裂灵魂的脆响,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神!
并非响在耳边,而是响在地脉深处!
“地脉傩仪!快结阵自保!”阿吉似乎从师父的只言片语中听过这等恐怖手段,发出绝望的嘶喊。一些年老寨民也下意识地按照古老相传的、应对地动的方法,踉跄着试图围成一圈,唱诵破碎的祷词,但这毫无用处。
下一刻,整个屯堡大地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以老井为中心,一道宽达数丈、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痕,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猛地向东西两个方向撕裂开来!裂痕边缘泥土岩石如同流水般向内坍塌,房屋、树木、来不及逃走的寨民和牲畜,瞬间被吞噬!
这并非普通地裂,那裂痕之中翻滚的不是岩浆,而是狂暴混乱的地脉能量和七彩斑斓的晶毒煞气!被卷入者顷刻间便被撕碎、腐蚀、消融!
赵千算竟不惜毁掉这片区域的地脉,也要将沈墨和整个屯堡彻底埋葬!
“快跑啊!”
“山神发怒了!”
末日般的景象让所有人肝胆俱裂,疯狂逃窜,但大地不断开裂,又能逃往何处?
李账房吓得屎尿齐流,死死抱住沈墨的腿:“沈爷救命!救命啊!我以后做牛做马...”
王老五背着昏迷的哑童力,踉跄着躲避裂缝,目露绝望。
沈墨傩面之下,数据流疯狂报警:地脉结构崩溃性破坏。生存几率低于0.7%。唯一应对方案:强行引导葬神谷菌碑残余根系,透支所有能量,短暂缝合地脉。后果:菌碑彻底枯萎,阿朵残念最后印记消散。
没有时间权衡。
沈墨猛地顿足,双臂张开,傩面眼部幽光前所未有的炽亮!他背后刀匣完全开启,无数道乳白色的菌丝光索喷射而出,并非攻敌,而是狠狠扎入周围尚未完全崩塌的大地之中!
“以碑为引,根蔓为线,地脉织锦!”他低沉的声音透过傩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远在百里外,葬神谷中那座已光华尽失、如同普通青石的菌碑,猛地发出一声悲鸣!碑体剧烈摇晃,最后残存的生机被强行抽取,化作一道粗壮却黯淡的乳白色光柱,跨越山河,轰入屯堡地下!
已经延伸到附近、却因能量耗尽而枯萎的菌碑根系,在这股最后力量的灌注下,如同回光返照般疯狂生长,变得粗壮无比,闪烁着最后的辉光,悍不畏死地冲入那巨大的地裂之中!
咻咻咻——!
无数粗大的菌丝根系如同巨神的针线,在狂暴的地脉能量和晶毒煞气中穿梭,强行将撕裂的大地拉扯、缝合!
景象无比壮观,也无比惨烈!
菌丝一进入地裂,便被混乱的能量和晶毒疯狂侵蚀、消融,不断断裂,但后续的根系依旧前赴后继地填补上去,硬生生将那恐怖的裂口一点点缩小!
地裂的扩张被强行止住了!
然而,代价是巨大的。
葬神谷的菌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开裂,最后“轰”的一声,彻底崩塌,化为了一地毫无生机的碎石。
而在地裂即将被彻底缝合的刹那,那耗尽最后力量的菌丝网络中,一点极其淡薄的虚影一闪而过,那是阿朵残留于世间的最后一点印记。
虚影对着沈墨的方向,露出一抹温柔却破碎的笑容,嘴唇微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呢喃:
“沈阿哥...路...没错...撑...不住...”
话音未落,虚影彻底消散,融入菌丝,完成了最后一次缝合。
地裂终于合拢。
大地停止震动。
但那并非恢复原状,合拢的地面留下了一道巨大丑陋的、闪烁着微弱乳白与七彩光芒的疤痕,仿佛大地上的一道致命伤疤。
而所有参与缝合的菌碑根系,在完成使命后,瞬间枯萎、炭化,失去了所有光泽。
屯堡保住了,至少没有完全塌陷。
但所有人都如同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瘫倒在地,浑身冷汗,望着那巨大的地疤,充满后怕。
王老五放下哑童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葬神谷方向重重磕了一个头:“阿朵姑娘...石头哥...谢...谢了...”声音哽咽。
李账房瘫在地上喘粗气,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些已经炭化的菌碑根系,手下意识地抠着地上的泥土。
死里逃生的寂静并未持续多久。
井下,传来赵千算因计划被阻而发出的、气急败坏的咆哮:“怎么可能?!佛宝之力竟被...被那些该死的菌子...”
但他的咆哮很快变成了惊疑不定的声音:“嗯?这是...”
只见那道新生的、巨大的地脉疤痕之上,那些原本对抗晶毒、已然炭化的菌丝网络中,以及周围那些被“晶噬菌”污染的土地里,因为刚才疯狂的地脉能量冲击和菌碑最后生机的灌注,竟产生了某种诡异的融合!
一点点暗金色的碎屑、乳白色的光点、七彩斑斓的毒菌汁液、以及灰败的晶化能量...这些本该互相排斥的力量,在被强行缝合的地脉疤痕中,艰难地、扭曲地交织在了一起!
它们彼此侵蚀,又彼此吞噬,最后竟勉强达成了一个极不稳定的平衡,形成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如同扭曲血管般在地表微微搏动的暗红脉络!脉络中,流淌着令人不安的混合能量。
这脉络,既散发着佛宝的些许庄严气息,又带着菌碑的微弱生机,更多的是晶毒的死寂和狂暴,诡异无比。
阿吉看着那蠕动的暗红脉络,结结巴巴道:“地、地脉...变、变成毒脉了?”
沈墨傩面低垂,视野中的数据流剧烈波动,最终定格在一个危险的未知符号上:异常能量聚合体。极度不稳定。同时蕴含生机与毁灭。无法预测其演变。
赵千算在井下的惊疑声却变成了狂喜的狞笑:“哈哈哈哈!天助我也!佛宝残力、菌碑生机、晶毒、地脉煞气...竟在此地强行熔于一炉!虽不完美,却是...却是前所未有的基石!沈墨!多谢你这份‘大礼’!待老夫将其炼化...”
话音未落,那暗红脉络猛地搏动了一下,一股吸力传出,竟然开始吸收周围一切残存的力量——包括李账房偷偷抠挖收集的那些炭化菌丝碎末!
“哎呀!”李账房只觉得手中一空,那点碎末竟化作流光被吸走!他心疼得大叫,却猛地发现,那暗红脉络延伸出的一丝细微支脉,竟然...连接到了昏迷的哑童力后背的伤口上!
哑童力痛苦地呻吟一声,后背的七彩毒斑竟开始微微发光,与那地脉疤痕同步搏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