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前的篝火噼啪作响,将妖物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沈砚蹲在卖香烛的摊位后,看着个长着山羊胡的妖怪举着黑陶罐喊价:“千年尸油,千年尸油!”
周围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加价声,几只狐狸精摇着尾巴,用媚眼瞟向举罐的妖怪,试图用美色压价。
“沈大哥,这拍卖会也太邪门了。” 秦小蛮往嘴里塞了块麦芽糖,含糊不清地说,“连尸油都有人抢着要。”
“你看那主持。” 沈砚用下巴点了点戏台中央,“比尸油更邪门。”
戏台中央站着个穿露脐装的狐妖,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摇曳,每晃一下,周围的妖物就像被勾了魂似的,眼神直勾勾的。
狐妖娇笑着举起个盖着红布的托盘:“各位客官,接下来这件拍品,可是奴家好不容易才弄来的宝贝。”
红布掀开的瞬间,沈砚瞳孔骤缩。
托盘里躺着具少女骨架,白森森的骨头上还沾着些肉丝,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银戒指,款式和十年前皮影凶案卷宗里的死者一模一样。
“这是…… 第十四名受害者?” 沈砚握紧拳头,护林甲在他袖口里躁动不安。
狐妖舔了舔红唇,声音娇媚得能滴出水来:“这可是处子的全骨,用来养血蚕再好不过,起价五百!”
妖物们立刻疯抢起来,价格瞬间飙升到一千。
沈砚注意到,坐在前排的个穿紫袍的妖物始终没出价,只是用戴着玉扳指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眼神阴鸷地盯着骨架。
“那家伙不对劲。” 秦风低声说,“身上有股龙涎香,不是普通妖物。”
就在这时,少女骨架突然动了。
右手食指猛地弹起,直指穿紫袍的妖物,指骨上的指甲缝里渗出暗红色的血珠,滴在托盘上,竟汇成个小小的蝴蝶图案。
“邪门了!” 周围的妖物纷纷后退,“骨头成精了?”
紫袍妖物脸色微变,突然拍案而起:“这骨架我要了!两千阴钞!”
狐妖眼睛一亮,正要落槌,秦风突然站了起来。
“三千阴钞。” 秦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妖物的目光都集中过来,紫袍妖物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秦风:“阁下是什么来头?敢跟我抢东西?”
秦风没理他,只是掏出块黑玉令牌拍在桌上。
令牌上刻着只栩栩如生的狼头,在篝火下泛着冷光。
紫袍妖物看到令牌,瞳孔骤缩,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玉佩。
沈砚看得真切,那玉佩上的纹路,竟与秦风令牌上的狼头隐隐呼应。
“原来是大人。” 紫袍妖物突然笑了,“既然大人想要,小人怎敢争抢?”
说罢竟转身就走,连竞价的阴钞都没拿。
这举动让沈砚三人都愣住了,明明占尽优势,却突然退缩,其中定有猫腻。
狐妖也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落槌:“恭喜这位大人,这骨架归您了!”
秦风让人把骨架抬到后台,沈砚和秦小蛮紧随其后。
后台的隔间里,狐妖正对着面铜镜补妆,看到三人进来,娇笑着行礼:“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少废话。” 秦风将令牌拍在桌上,“那紫袍妖物是谁?”
狐妖脸色微变,支支吾吾地说:“小、小女子不知……”
护林甲突然从沈砚袖口里窜出来,跳到狐妖的梳妆台上,对着她的尾巴龇牙咧嘴。
狐妖的尾巴瞬间绷紧,沈砚清楚地看到,尾尖沾着几颗米粒大的血蚕卵。
“还不说实话?” 沈砚掏出解剖刀,“要不要我帮你把尾巴上的虫子挑出来?”
狐妖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说!我说!”
原来那紫袍妖物是太平公主的贴身太监,姓王,每月十五都会来阴市,每次都要带走几个 “养魂瓮”。
“养魂瓮是什么?” 秦小蛮追问。
“是、是用活人魂魄炼制的坛子。” 狐妖瑟瑟发抖,“据说公主用这个修炼邪术,能永葆青春。”
沈砚突然注意到隔间的墙缝里有东西发亮,走过去抠了抠,竟掏出块巴掌大的人皮。
人皮上绣着个精致的宫徽,三只凤凰环绕着颗宝珠,正是大明宫的标志。
“这是从哪来的?” 沈砚举起人皮。
狐妖的脸色更加苍白:“是、是王太监留下的,说、说要是有人问起,就把这个给他看……”
秦风接过人皮,突然冷笑一声:“看来这位王太监,早就料到我们会来。”
沈砚仔细检查着人皮,发现背面用朱砂写着行小字:“夜半三更,牡丹亭见。”
“牡丹亭?” 秦小蛮皱眉,“阴市哪有这种地方?”
狐妖突然说:“我知道!出了荒村向南,不远有个牡丹亭。”
秦风点点头:“看来我们得去会会这位王太监。”
三人离开后台时,拍卖会已经接近尾声。
沈砚看着被抬走的少女骨架,突然想起什么,让秦风等他一下。
沈砚回到后台,找到正在收拾东西的狐妖:“问你个事,那骨架是从哪弄来的?”
狐妖犹豫了一下,说:“是、是从城西的乱葬岗挖的,那里最近总有人埋新尸……”
沈砚点点头,转身追上秦风。
“有什么发现?” 秦风问。
“乱葬岗可能还有线索。” 沈砚说,“等见了王太监,我们去看看。”
三人来到牡丹亭时,已是夜半三更。
废弃的亭子笼罩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阴森。
“王太监呢?” 秦小蛮握紧长鞭,警惕地环顾四周。
“来了。” 沈砚指着亭子对面的黑影,“他早就到了。”
黑影缓缓走出,正是穿紫袍的王太监,手里还提着个黑布盖着的坛子。
“秦大人果然守信。” 王太监笑着说,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只老狐狸。
“废话少说。” 秦风开门见山,“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绕圈子?”
王太监的笑容僵在脸上,突然叹了口气:“罢了,既然大人这么直接,那我也不隐瞒了。”
他揭开黑布,露出里面的坛子,坛口用黄符封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呜咽声。
“这就是养魂瓮。” 王太监说,“里面是最近失踪的几个绣娘的魂魄,公主让我来取的。”
“为什么要抓绣娘?” 沈砚追问。
“因为她们的魂魄最纯,最适合喂养血蚕。” 王太监说,“公主说,只要血蚕化形,她就能重新掌握大权。”
秦风的脸色越来越沉:“十年前的皮影凶案,也是你们干的?”
王太监点点头:“没错,那些绣娘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只能杀人灭口。”
“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 秦小蛮的长鞭蓄势待发。
“怕,但我知道你们不会。” 王太监笑得诡异,“因为我知道你们想知道的一切,包括太平公主的老巢。”
秦风沉默了,他知道王太监说的是实话,现在杀了他,只会打草惊蛇。
“说吧,你想怎么样?” 秦风问。
“很简单,” 王太监说,“放我走,我告诉你们太平公主在哪炼制血蚕。”
三人对视一眼,秦风点了点头:“成交。”
王太监告诉他们,太平公主在大明宫的秘库里建了个血蚕园,用宫女的魂魄喂养血蚕,准备在月圆之夜举行化形仪式。
“记住,千万别碰秘库里的青铜面具。” 王太监临走时说,“那是公主的本命法器,能吸收人的魂魄。”
看着王太监消失在夜色中,秦小蛮不解地问:“爹,真要放他走?”
“不放他走,怎么引蛇出洞?” 秦风冷笑,“我已经在他身上做了标记,他跑不了。”
沈砚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少女骨架怎么办?”
“带回斩妖司。” 秦风说,“或许能从上面找到更多线索。”
三人离开牡丹亭,往乱葬岗方向走去。
乱葬岗上布满了坟头,有的连墓碑都没有,只有个小小的土堆,在月光下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
沈砚在一个新坟前停下,坟头的土还是松的,上面插着块简陋的木牌,连名字都没写。
“就是这里。” 沈砚掏出洛阳铲,“挖开看看。”
秦风接过洛阳铲,几下就把坟挖开了。
棺材很简陋,是用薄木板钉的,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个年轻女子,穿着粗布衣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睡着了。
沈砚仔细检查着尸体,突然在她的头发里发现了根丝线。
丝线很细,泛着淡淡的红光,和血蚕吐的丝一模一样。
“又是血蚕干的。” 沈砚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第十五个人了。”
秦小蛮突然指着女子的手:“你们看,她手里好像攥着什么。”
沈砚掰开女子的手,里面是半张残破的皮影,上面画着个模糊的人影,戴着青铜面具。
“是青铜面具人!” 沈砚眼睛一亮,“这肯定是线索!”
他小心翼翼地把皮影收好,突然注意到女子的脖子上有个细小的针孔,周围的皮肤呈现出淡淡的青紫色。
“她不是被血蚕杀死的。” 沈砚肯定地说,“是被人用毒针杀死的,然后才被血蚕吸食了精血。”
秦风的脸色凝重起来:“看来太平公主的势力,比我们想的还要庞大,竟然能在长安城随意杀人。”
“我们得尽快找到她的老巢。” 沈砚说,“不然还会有更多人受害。”
三人将女子重新安葬,往回走去。
路上,沈砚一直在研究那半张皮影,突然发现上面的颜料有些奇怪,用指甲刮了刮,竟露出下面的字迹。
“这是…… 地图?” 沈砚惊讶地说,“上面画的好像是大明宫的布局!”
秦风和秦小蛮凑过来看,果然,皮影上用特殊颜料画着大明宫的宫殿和街道,其中个宫殿被用朱砂圈了起来,旁边还写着个 “秘” 字。
“这一定是秘库的位置!” 秦小蛮兴奋地说,“我们找到线索了!”
秦风却皱起眉头:“太容易了,反而不对劲。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沈砚想了想:“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得去看看。如果能找到太平公主炼制血蚕的证据,就能将她绳之以法。”
秦风点点头:“明天一早,我们就进宫。”
回到斩妖司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沈砚把皮影小心翼翼地收好,突然想起狐妖尾巴上的血蚕卵,和王太监提到的养魂瓮。
“秦风队正,你说太平公主炼制血蚕,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砚问,“仅仅是为了永葆青春?”
秦风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太平公主一直想夺回权力,如果血蚕真能化形,说不定她想用来组建一支妖兵,颠覆朝廷。”
沈砚的脸色凝重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们必须阻止她。” 秦风的眼神坚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护林甲突然从沈砚袖口里钻出来,对着窗外嘶嘶叫。
三人走到窗前一看,只见天边泛起鱼肚白,一轮残月还挂在天上,像一把弯弯的刀。
秦风拍拍两人的肩膀:“都回去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沈砚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毫无睡意。
他拿出那半张皮影,在灯下仔细研究着,突然发现地图的角落里,画着个小小的狼头图案,和秦风令牌上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砚喃喃自语,“难道秦风队正和太平公主,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联系?”
护林甲爬到他的手上,用触角轻轻碰了碰皮影,像是在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