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之身上受损的经脉受了涤尘的真气并没有大问题,只是伤筋动骨都需要百天休养,他如今就像回到一年前身中剧毒的状态,脸色苍白,身体虚弱,许多时候只能靠在车壁闭目休养,晚上也是秦朝歌、许破俘和落景渊三人轮流值夜。
本来落景渊和许破俘只想着两个人轮流值夜,想让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秦朝歌好好休息,可秦朝歌坚决不肯,坚持说,若放在平日她会答应,可如今他们二人身上的伤不比自己少,路途遥远,他们也该好好休息,否则身体吃不消。
二人拗不过秦朝歌,只能颔首应了下来。
明月当空,夜色渐深,秦朝歌拿着树枝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眼前的篝火丛,随着她的动作时不时有火星溅出又于一刹那间归于黑暗,这番景象并未看进她的眼中,她眼睛放空,一脸思绪重重的样子。
那日和逍遥子交手时,危急之际她也来不及多想,后面回想回来她心中暗骂自己鲁莽,竟然只顾着慌张差点就白搭上一条命了,按照她往日的性子该就算逍遥子真下了杀手,她想的应该是豁出命同他报仇而不是手足无措地抱着谢远之白白送死才是。
秦朝歌想起当时在电光石火之间,她的心涌起了巨大的恐慌和撕心裂肺的痛意,一想到这个嘴上不饶人看起来一身富贵病却默默将她照顾周全、无条件妥协的人就要死在她面前时,她就不能接受,来不及想身子就跃了出去。
“鲁莽!冲动!”
秦朝歌暗骂自己而后想起自己的反常,心中咯噔一下,暗暗惊呼:“难不成,我对他......不、不会吧。”
难受心疼、不自觉关注还有奋不顾身以身相护这些不是都是话本中男女主人公坠入情网的表现么!
秦朝歌使劲摇头试图将生出的念头甩出脑海,谁知念头没甩出去反倒浮现出谢远之那张脸,她大惊,悬着的心在那一刻终于死了。
“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
一道温润的男音从身旁传来,她肩上一重,一件外衣轻轻搭在她的肩头。
忽然出现的声音将秦朝歌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扭头顺着搭在肩上的外袍对上一双满是暖意的眼睛,刚刚还试图甩出脑海的脸此刻出现在眼前。
她一时卡壳,语气慌张中带着些心虚:“你这人走路都不带声的吗?还是你故意想来吓本姑娘的。”
秦朝歌这些日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谢远之本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可许破俘好几次关心都被她打哈哈挡了回去就连落景渊这个大师兄也探不出半点时才觉得不对,只是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是竟能让这想来心大性直的大小姐这般苦恼才来套套话、开解开解她。
“这你就冤枉我了,明明是你想东西想得太入神才没察觉到我的脚步声。”
谢远之摇摇头,悠悠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故意出言调侃:“大小姐这般值夜怕是要刀子搭在脖子才能察觉吧。”
“谢远之,你这家伙!”
秦朝歌瞪了他一眼,刚想出言教训他一番就见谢远之白着脸轻咳了起来,顿时什么怒火都散了,望着他肩头随意披着的外袍,眉头一拧,倾身往前抬手将他的外袍拢紧,没好气地训道:“你的伤这么严重不待在马车里头好好休息出来做什么!还不好好穿衣服,若是真感染了风寒高低又得去了你半条命。”
谢远之垂眸看了眼被拢得严实的衣服又看了眼秦朝歌责备中带有关心的神情,勾唇一笑:“我没事,一直待在马车里也郁闷得紧就当出来透透气了。”
秦朝歌低低应了一声,察觉到自己心意后同谢远之相处竟生出不自在的感觉,她不再看谢远之只是用手上的树枝时不时拨弄面前的火堆,一时间,周遭静了下来。
“说吧。”
谢远之见她那样决定主动出击。
秦朝歌拨弄篝火的手一顿,心中一惊,平静的语调中带着一丝忐忑:“说什么?”
“自从那日与逍遥子交手之后,你就一直心事重重,是吓到了还是因为国师的事情伤心?”
谢远之那双清明的眼睛直直望向秦朝歌,没有给她躲避的机会。
“我没有被吓到,国师的事情我虽然很伤心可是却还是为他终于做回自己和心上人永远在一起而高兴.....”
秦朝歌摇摇头,坦言了自己心中所想却又戛然而止不再开口,不想将自己真正烦扰告知。
“那你是生气那时我自顾自决定抛下你们独自赴死么?”
谢远之循循善诱、小心套话:“我知道不该,可逍遥子只是要我一人之命,我怎能再搭上你们的性命,死我一人是最妥善的办法。”
秦朝歌并没有如他所想怒气冲冲训斥他,明眸暗了暗,语气有些沮丧:“谢远之,你有没有觉得我那日不管不顾地冲上前的行为很冲动、可笑?明明什么都做不了,就是连最后和他拼死一搏都没有,若不是国师及时赶到我们都死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无论是初次见面长鞭从天而降救下我还是这次的挺身相护,我心中都十分感动,我只恨每次都连累你涉险,怎会生出轻视的念头。”
谢远之诧异她的想法却也顾不得许多,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真挚赤诚的目光灼灼地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