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胜军坐在书案前,幽深的黑眸中讥讽玩味随着烛火摇曳明明灭灭,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案前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戏曲开幕前的预热。
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穿透了木窗,泄露到屋外,沉寂的月亮下有暗流在涌动,是风雨欲来的阴郁和压抑。
半晌,他止住了手中的动作,沉闷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足尖轻点,暗道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他大步隐入黑暗中。
他自然知晓他的动作都落入屋外之人的眼眸中。
易夫人像往常一样端着清汤过来寻易胜军,刚靠近门外便听到沉闷的敲击声像是擂鼓一样敲得她心头生起焦灼和不安,她刚要推门进去那声音忽然截断了而后便是足尖点地的声音。
她感到疑惑,两步上去悄然的凑上门缝只见他从容地转身走入了身前的一条暗道。
登时心中生出惧意,下意识捏紧手中承着汤碗的木盘试图平复自己暴跳如雷的心跳,直觉告诉她,她要的真相就藏在这暗道里面。
她心中计较着,目光落到手中的清汤时有了主意,她不再犹豫转身端着清汤离去。
那个本该进入暗道之人隐在黑暗中,目光看向门外将一切收归眼底,眼眸是猎手盯着猎物的狠厉和志在必得。
易胜军关上密道将密道囚牢和铁链的钥匙随意地挂在腰间,目光落在案前的文书上,长臂一伸拿起其中一本翻看了起来,脸上尽是认真专注的模样让人挑不出半点怪异。
“军儿,我来给你送清汤来了。”
易夫人端着清汤轻轻敲了敲门便推门走了进来,她出言止住了易胜军要起身的动作,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他腰间那串钥匙,不经意间愣了神,直到听到他的声音才猛然惊醒一般。
“有劳阿娘了。”
易胜军见易夫人没有回话,抬眸看向出神的她,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询问道:“阿娘可是又什么事么?”
易夫人连忙收敛眼神,唇边扯出一抹笑容,笑道:“我哪里有什么事情的,只是我觉着这新衣穿在你身上倒是合贴。”
易胜军端过清汤,朗笑道:“那是自然的,阿娘挑的自然是最合适的。”
易夫人见眼前这个滴水不漏,神色从容,像是技艺精湛的做戏之人的男人,惧怕的情绪在心底慢慢涌了上来。
她觉着头皮发麻,手脚也不自觉僵直,目光惴惴不安地看向他手中的清汤,努力稳住声线道:“军儿,你就别贫嘴了,这汤你还是趁热喝的好,若凉了就没有那般滋味了。”
易胜军垂眸看了眼中的清汤又抬眸对上她的眼眸,看得她心头发颤、手心冒汗以为他是看出来什么时,他朗笑应了声好就凑到嘴边喝了下去,很快清汤就被喝得一干二净。
看着空了的汤碗,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易胜军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阿娘,你的汤我可真的一辈子也喝不腻。”
“就你嘴甜。”
易夫人嘴上应着他的话,暗地里却小心留意着他的反应,果然,见他扶着额头就知道汤中的迷药已经起效了。
易夫人故作慌张地看着晃着头、扶额试图稳住身形的易胜军,关切地发问道:“军儿,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易胜军晃着头试图保持清醒,宽慰地低声道:“阿娘,我没事,想来是处理事务太多,太过疲倦才有些眩晕,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您放心。”
“那我给你按一下头,放松一下。”
易夫人绕到他椅子后伸出双手,指尖落到他的太阳穴上轻柔地按着,很快他就因为药效失去了意识,昏睡了过去。
“军儿?军儿?”
易夫人试探性地喊了他几声见他没有半点反应才放下心来,她轻手轻脚地伸向他挂在腰间的钥匙,钥匙的冰冷触感激得她忍不住身体一颤。
时间宝贵,易胜军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醒来,她也顾不得害怕和慌张了,握紧钥匙,走到那几块地砖上学着他之前的样子,足尖轻点了几下,一条暗道蓦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喉头滚动了几下,掏出火折子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怀揣着不安,走过阴冷漆黑的暗道,最终停在一间狭窄的囚牢前。
透过微暗的火光,一个被锁链锁得牢固的蓬头垢面的男人落入她的视线中,她心中没有害怕,更多的是心酸,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落到这个样子实在是荒谬!
她嘴唇轻颤地开口道:“你.....可是军儿?”
背对墙而坐的男人闻言猛地一转头,清明的眼眸愕然地对上她的眼眸。
四目相对,别样的情绪在流转,他哑着声迟疑道:“阿......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