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滑过一日。傍晚时分,暮色四合,四合院家家户户亮起了昏黄的灯火,空气里飘荡着晚饭的香气和冬日特有的清冷。林若心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下班回家,脸上带着工厂年底核算工资的倦意,但看到迎接她的一双儿女,尤其是儿子何雨柱那双沉静中透着超越年龄的深邃眼神,心底的疲惫便被暖意驱散了几分。
一家三口围坐在小桌旁,吃完了简单的晚饭。雨水在哥哥怀里咿咿呀呀地玩着手指,吃饱了显得有些昏昏欲睡。何雨柱轻轻拍着妹妹的背,看向正在收拾碗筷的母亲,平静地开口:
“娘,有件事跟您说一声。”
“嗯?柱子,什么事?” 林若心停下手,看向儿子。自从儿子小学毕业拿了那史无前例的全区第一和两百块巨款后,她潜意识里就觉得这孩子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她无法完全理解的迷雾,沉稳得不像个孩子。
“娄伯伯那边有点事情,需要我过去帮几天忙。” 何雨柱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可能得在家里住上几天。雨水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想带着她一起去。” 他顿了顿,看着母亲的眼睛,补充道:“娘,您要不要也一起过去住几天?娄伯伯家地方宽敞。”
林若心闻言,微微一怔。娄振华?那位大人物?柱子能帮他什么忙?还要住过去?这孩子的人脉和能耐,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掠过心头,混杂着对儿子成长的欣慰和对未知的隐约担忧。她很快甩开这些念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柱子,你也长大了,娄先生看重你,你能帮上忙是好事。” 她走过来,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短短的头茬,又用指尖轻轻蹭了蹭小女儿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娘就不去了。你带着雨水过去也好,娄家条件好,也有人照看,娘放心。只是……” 她认真地叮嘱道,“到了娄伯伯家,一定要懂事有礼貌,照顾好妹妹,别给人家添麻烦。娘这几天厂里忙着核算工资、盘点库存,准备过年关的事宜,事情多得很,抽不开身,过去反而叨扰人家了。”
何雨柱点点头:“娘放心,我会照顾好雨水的。厂里事忙,您也别太累着。”
“嗯,娘知道。” 林若心应着,又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擦桌子。
何雨柱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沉默了片刻,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依旧平静地说:“娘,要不……我给您留点钱吧。”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自己那个放着几本书和一些杂物的旧书架旁,伸手在书架后面摸索了几下(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拿一件普通物品)。
林若心没太在意,随口应道:“留什么钱,娘有工资,昨天学校奖励你那两百块娘也收好了,用不着……” 她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声音就突兀地卡在了喉咙里,手上的动作也僵住了。
只见何雨柱从书架后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走过来,直接递到她面前。信封口并没有封死,能清晰地看到里面一沓崭新的钞票,而且不是昨天那一点点厚度,看那厚度比昨天那两百块钱多很多!
“这里是一千块钱,娘您收好。” 何雨柱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炸雷在林若心耳边轰然响起!
“什……什么?!” 林若心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让她眼前都恍惚了一下。她甚至下意识地倒退了一小步,仿佛何雨柱递过来的不是钱,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一千块!
这个词在她贫瘠的认知里,是一个庞大到几乎失去具体意义的数字!
她身上从未有过超过一百块的现金!昨天儿子拿到学校奖励的两百块,已是她这辈子一次性见过的最大一笔私人财富,让她昨晚小心翼翼地藏了又藏,激动得半宿没睡好。而现在……一千块?这几乎是丈夫何大清在外工作辛辛苦苦干上一年多才能攒下的工资总和啊!她自己刚工作不久,一个月才多少?省吃俭用几个月也未必能攒下二百块钱!
柱子……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昨天还没这么多呢!
巨大的冲击让林若心的脸色瞬间煞白,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看着儿子,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巨大的恐慌:“柱子!你……你哪来这么多钱?!这……这怎么回事?!” 她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力道之大,声音都带着颤抖和严厉,“你跟娘说清楚!这钱……不能是偷的抢的吧?!” 巨大的财富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何雨柱感受到母亲的紧张和恐惧,心中了然。他反手轻轻拍了拍母亲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脸上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沉稳微笑:“娘,您别慌。这钱来路正当得很。”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分享秘密的氛围,目光坦诚地看着母亲的眼睛:“是娄伯伯给的。”
“娄老板?” 林若心一愣,巨大的恐慌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困惑。
“嗯。” 何雨柱点点头,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您忘了您之前交给它的那些资料吗?他说那些东西对他……对他上面的人,非常重要,帮了大忙。这钱,你拿着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他巧妙地再次将功劳推到了母亲身上,并隐晦地暗示了娄振华背后可能存在的“上面的人”,增加了可信度和神秘感。
“给……给我的?” 林若心更懵了。资料?报酬?一千块?
“娘,您就安心收下吧。” 何雨柱把信封塞进母亲冰凉的手里,感受到她仍在微微发抖。“娄伯伯说了,这是他的一点心意,感谢您的帮助。家里现在……”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陈旧的小屋,“您看,除了昨天学校奖励的那个收音机,家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快过年了,您拿着这钱,该买的年货就买,别舍不得。吃的穿的用的,都添置一些。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有些斑驳的墙壁和低矮的顶棚,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我还想着,等爸过年休假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商量一下,把家里这房子也拾掇拾掇,好好装修一下?这钱,您就收好,当作家用。”
“娄先生……给的……报酬……” 林若心喃喃重复着,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沉甸甸的信封。儿子的话逻辑连贯,理由充分(在她看来),又抬出了娄振华这座“大山”,她心底的疑虑和恐慌终于被巨大的不真实感和一种……隐隐的激动所替代。
一千块啊!这沉甸甸的分量,是她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有了这笔钱……家里的日子真的可以过得完全不同!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心情。看着儿子清澈笃定的眼神,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油然而生。这孩子,自从那次高烧之后,做事越来越有主见,也越来越……神秘可靠了。
“好……好……” 林若心终于缓缓点头,声音还有些发颤,但眼神已经坚定下来,“娘……娘收着。” 她把信封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抱着整个家庭的希望和未来。“娘帮你收好,该用的时候再用。平时……娘身上带点零钱就行了。”
说完,她立刻行动起来。这次,她比昨晚藏那两百块时更加小心翼翼,更加郑重其事。她熄了灯,借着月光,仔细检查了门窗是否关严实,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四合院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她才摸索着走到里屋,再次挪开那个沉重的米缸,费力地从床底最深处拖出那个旧坛子。打开坛盖,她将昨天用油纸包裹好的两百块也拿了出来,和这一千块崭新的钞票放在一起,用更多的油纸一层一层、严严实实地包裹好,再用布条牢牢捆紧。做完这一切,她才将这个沉甸甸的“家族宝藏”小心翼翼地放回坛子最底层,用其他杂物仔细覆盖伪装好,最后才把坛子推回原位,重新挪好米缸。做完这一切,她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后背竟已渗出了一层薄汗。
窗外,冬夜深邃寂静。四合院里,大部分人家都已熄灯入睡,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呓语或孩子的啼哭,很快又归于沉寂。邻居们还沉浸在昨天何家小子考状元得两百块巨款的震惊和议论中,丝毫不知晓,就在这个看似普通的夜晚,何家那间略显陈旧的小屋里,又悄然发生了一件足以彻底改变他们未来轨迹的大事。
何雨柱静静地看着母亲完成这一切,没有出声打扰。他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壁垒正在何家与这个四合院之间悄然筑起。昨天那两百块奖金带来的轰动尚在发酵,而这一千块钱的存在,则像一个威力巨大的哑弹,暂时深埋地下,其能量尚未爆发,却已经悄然拉开了何家与其他邻居在物质和心理上的巨大差距。以后母亲花钱也不用怕浪费钱。
家里唯一的奢侈品——那台崭新的收音机,在黑暗中安静地伫立在柜子上,金属旋钮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冷光。
何家,从何雨柱小学毕业、崭露头角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已然开始加速转动。这沉静的黑夜,仿佛是为即将到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所做的无声铺垫。一切都不同了。林若心坐在炕沿,抚摸着怀里熟睡的小雨水,目光有些茫然地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又忍不住回头看看沉稳得不像个孩子的儿子。她知道,属于何家的平淡日子,或许真的……一去不复返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不安与隐隐期待的情绪,在这寂静的冬夜里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