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啥呀?闻着怪呛鼻子的。\"
\"磁性漆,掺了铁粉。等明儿个干了,往上一贴铁片,保准掉不下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大亮。二蛋拎着个浆糊桶,揣着卷写满字的纸溜出家门。小燕跟在他屁股后头,俩人在公厕外墙那几处光滑的地方刷刷抹上磁性漆。
\"哥,这得多久干啊?\"
\"晌午头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看好戏就行。\"
日头升到正午,二蛋揣着几张写满字的纸出了门。那纸上详细说明了轴承报废单的来历,还附上了李副厂长的签字复印件。他特意在纸背面粘了几小块薄铁片。
许大茂果然又凑在厕所墙根底下说闲话,这次还多了几个95号院的人。
\"...雷家那小子就是欠收拾!我亲眼看见他往家拿轴承...\"
\"不能吧?徐兰在街道办干这么多年...\"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二蛋远远看着,等那圈人越聚越多,这才慢悠悠踱过去。众人见他来了,顿时鸦雀无声。
\"接着说啊。\"二蛋笑眯眯的,\"我正好也听听新闻。\"
许大茂梗着脖子:\"二蛋,不是我说你,年轻人犯错误不怕,就怕不敢承认...\"
二蛋也不搭话,径直走到刷了漆的墙面前,把手里的告示\"啪\"地一拍。纸张牢牢吸在墙上,纹丝不动。
\"哟,今儿个浆糊挺黏啊。\"有人嘀咕道。
围观的人凑上前看告示,顿时哗然。
\"原来是报废轴承啊!\"
\"李副厂长都签字了,这还有假?\"
\"许大茂你怎么胡说八道呢?\"
许大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突然扑上去要撕告示。谁知那纸粘得死紧,他使劲一扯,只听\"刺啦\"一声——告示没撕下来,反倒把他怀表链子给吸住了!
\"哎哟我的表!\"许大茂慌得去抠怀表,那表却像长了根似的钉在墙上。他越是使劲,表链缠得越紧,最后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活像只被钉住的蛤蟆。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小燕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拍手跳脚:\"大家快来看啊!许大叔偷公厕墙皮啦!\"
许大茂急得满头大汗,偏偏怀表卡得死紧。最后只好求饶:\"二蛋兄弟,快帮帮我,这、这是咋回事啊?\"
二蛋慢条斯理地上前,手指在墙和怀表之间一别,表就掉了下来。他凑到许大茂耳边低声说:\"下回再胡说八道,小心你家的铁锅都飞墙上。\"
许大茂接过怀表,脸都绿了,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灰溜溜地跑了。
晚饭时,雷大炮听着小燕绘声绘色地描述,笑得差点呛着:\"该!让这孙子再满嘴喷粪!\"
徐兰却皱着眉:\"二蛋,你用的什么法子?可不能犯错误...\"
\"妈您放心。\"二蛋扒拉着碗里的饭,\"就是点物理小窍门,正经科技知识。\"
正说着,院门被敲响了。街道办王主任站在门外,脸上带着笑:\"徐兰同志,误会澄清了!许大茂刚来街道办承认错误了,说是他看走了眼胡乱传话。\"
送走王主任,一家子相视而笑。雷大炮拍拍儿子肩膀:\"行啊小子,有点老子的机灵劲儿!\"
二蛋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这才哪到哪,95号院要是再作妖,有的是好戏看。\"
窗外月色皎洁,如水银般洒在 97 号院的葡萄架上,光影斑驳,随风摇曳。西厢房里,二蛋正忙着往木箱里收拾东西,小燕则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哥,下回能不能带上我呀?”小燕眨巴着大眼睛,满是期待地问道。
“行啊,等你再长大点,哥就教你更厉害的。”二蛋拍了拍小燕的头,笑着说。说完就回屋子休息去了!
隔天,天刚蒙蒙亮,院子里的烟囱就已经冒出了袅袅炊烟。徐兰正端着簸箕,仔细地拣着米里的沙子。突然,院门被人拍得啪啪响,声音在清晨的院子里格外响亮。
“谁呀?”徐兰一边应着,一边紧赶着去开门。门一打开,秦淮茹拉着个瘦猴似的半大孩子站在外头,那孩子正是棒梗。秦淮茹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看上去十分憔悴。棒梗则缩在妈妈身后,眼睛却滴溜溜地往院里瞅着,充满了好奇。
“徐主任,您可得帮帮我们娘几个...”秦淮茹话没说完先抽搭起来,“家里揭不开锅了,棒梗他爹走得早,婆婆又病着...”
徐兰忙把人让进院:“先进来说话,街坊邻居看着呢。”
雷大炮正蹲在屋檐底下磨刨刃,抬眼瞥见这阵仗,哼了一声进屋去了。二蛋拎着铁皮水壶出来浇花,看见秦淮茹母子,脚步顿了顿,转个弯绕到葡萄架底下假装收拾工具。
“秦淮茹,不是我说,你家困难街道都知道。”徐兰给倒了碗热水,“可上月才给你们批了补助,这还没到日子呢...”
秦淮茹抹着眼泪:“那点棒子面哪够啊!棒梗正长身体,一顿能吃三大碗!您家条件好,雷师傅七级工,二蛋也上班了...”她眼睛突然亮起来,“听说您家新添了辆自行车?那大铁疙瘩要是卖了,能换五十斤白面呢!”
屋里传来哐当一声,像是茶缸子砸桌上了。二蛋在葡萄架底下直起腰,眯着眼睛往这边瞧。
徐兰脸色不太好看:“秦淮茹,这话说的。自行车是厂里奖励老雷的,哪能说卖就卖?”
“可孩子饿啊!”秦淮茹推了棒梗一把,“快给徐奶奶磕头!”
棒梗不情不愿地往前挪,眼睛却盯着窗台上晾的窝头片。二蛋拍拍手上的灰走过来:“您这话不对。自行车是生产资料,卖了属于破坏集体财产。”
秦淮茹噎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凶:“我一个寡妇家哪懂这些?就知道孩子饿得直哭...”
正在这时,小燕抱着算盘从屋里蹦出来:“二哥!爹让我给你拿算盘!”
二蛋接过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我给您算算啊。永久牌自行车市价一百六,白面一毛八一斤,确实能买小九百斤。不过...”他手指头一停,“街道有规定,困难户月均工分超标的不能领补助。小燕,去把我妈文件夹里那张黄纸拿来。”
小燕哧溜跑进屋,转眼捧着个文件夹出来。徐兰抽出张表格:“秦淮茹,上月核定你家工资,比补助线高了不少呢。”
秦淮茹脸一阵红一阵白:“那、那不是有加班费么...”
“加班费也算收入啊。”二蛋手指头在算盘上飞走,“按您说的,卖车钱买九百斤面。您要借多少?我这就开发票,月底从工钱里扣。”
棒梗突然嚷起来:“妈!我要吃白面馍!”
秦淮茹扯了孩子一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小燕不知从哪摸出个窝头,递到棒梗跟前:“棒梗哥你先垫垫?算你半两粮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