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快点!冻死啦!”雷小燕裹着厚厚的棉袄,像只圆滚滚的小熊,搓着小手在旁边跺脚催促。小脸冻得通红,鼻尖挂着清鼻涕。
“催命呐!”雷二蛋没好气地嘟囔,心一横,牙一咬,猛地将手戳进冰水里!刺骨的寒意瞬间从指尖窜遍全身,激得他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他胡乱撩起冰冷的水往脸上拍,动作快得像打仗,牙齿冻得咯咯作响。
徐兰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棒子面粥从厨房出来,看见兄妹俩这副狼狈样,叹了口气:“这鬼天气!洗个脸跟受刑似的!二蛋,你昨晚鼓捣那点子…真能行?”
雷二蛋用冰得发麻的手胡乱抹了把脸,甩掉水珠,眼神却亮了起来:“妈!保证行!您就瞧好吧!这罪,咱家今年冬天就受到头了!”他抓起桌上一个窝头,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等我吃两口,就去废品站淘宝!这‘温暖工程’,今天必须开工!”
“温暖工程?”雷小燕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是啥?能变暖和吗?”
“能!比烧炕还舒服!”雷二蛋神秘地一笑,三口两口把窝头塞进嘴里,灌下半碗烫嘴的粥,一抹嘴就冲进了他的“军火库”——工具棚。
工具棚里还残留着昨夜苦练锉削留下的金属粉末气味。角落里,那套秦老先生所赠的精密工具静静躺在黑檀木盒里,闪着冷峻的光。雷二蛋目光扫过它们,没有停留,径直走向堆满杂物的角落。他的目标很明确:**材料!**
昨晚,被冰水洗脸刺激后,一个清晰的蓝图就在他脑子里成型了——**利用厨房隔壁那个带地漏的小储物间,打造一个“过水热”式简易淋浴!
方案清晰:
1. 热源: 厨房的煤炉。这是现成的、最稳定的热源。
2. 加热方式: 在煤炉上方架设盘旋的铜管!让冷水高速流过被炉火烘烤得滚烫的铜管,瞬间加热!
3. 储水\/缓冲: 一个大号废弃汽油桶!充当储水兼缓冲水箱。位置:储物间高处。
4. 花洒:用厚铁皮敲打一个带密密麻麻细孔的莲蓬头!或者…改造废旧喷壶?
5. 管路与阀门: 橡胶管连接,简易阀门控制水流。
6. 关键:密封!水温控制!安全!
材料从哪来?废品站和轧钢厂废料堆是“老六”的宝藏库!雷二蛋背起他的大号帆布口袋,像即将出征的猎人,目标明确地出发了。
第一站:胡同口的街道废品回收站。看门的老孙头正裹着破棉袄,缩在传达室门口晒太阳。雷二蛋熟门熟路地摸出半包“大前门”(王建国给的那包),笑嘻嘻地递过去一根:“孙大爷,天冷,抽根烟暖和暖和!”
老孙头浑浊的眼睛一亮,接过烟,熟练地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别在耳朵上:“哟!二蛋小子!又来找‘破烂’?王主任打过招呼了,随便看!只要不是登记在册的,看上啥拿啥!”
“谢您嘞!”雷二蛋钻进那堆满废旧金属、破铜烂铁的露天“宝库”。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灰尘气息。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很快,角落里一个锈迹斑斑、但整体完好、容量足有几十升的大号汽油桶吸引了他的注意!个头正合适!他费劲地把它拖出来,又在一堆废旧管道里翻找,惊喜地找到一小段还算完好的厚壁橡胶管,足有四五米长!虽然外皮有些老化龟裂,但内壁看着还行。最后,他翻出一个废弃的、瓶身凹陷但喷嘴还算完好的老式黄铜喷壶——改造花洒的核心部件!
“孙大爷!就这三样!”雷二蛋把东西拖到门口。
老孙头眯着眼看了看,挥挥手:“拿走吧拿走吧!占地方!” 半根烟的面子,换来了核心材料。
第二站:轧钢厂废料场。看堆的刘老蔫依旧裹着他那件油光锃亮的军大衣,像尊门神似的蹲在棚子口。雷二蛋这次没掏烟掏酒,而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两个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芝麻烧饼(用昨天修闹钟赚的烧饼票买的),递了过去:“刘叔!尝尝!刚出炉的!热乎着呢!”
刘老蔫眼睛一亮,接过烧饼,烫得在两只手上来回倒腾,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满嘴芝麻香:“嗯!地道!大炮家小子,懂事!”他美滋滋地啃着烧饼,含糊不清地挥手,“去吧去吧!棚子里自己翻!老规矩,动作麻利点!”
雷二蛋钻进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粉尘气味的废料棚。这次目标明确:**铜管!** 找那种内径合适、壁厚均匀、盘起来圈数多的!他在成堆的废弃冷却管、油管里翻找。运气不错!很快找到几圈从报废机床上拆下来的紫铜冷却盘管!虽然弯折处有些扁瘪,但大部分完好,长度足够!他还顺手划拉了几块厚薄不一的边角铁皮(做固定支架和花洒主体)、一小把各种规格的螺丝螺母、一小块厚实的石棉垫(隔热用)。
大帆布袋被塞得鼓鼓囊囊,死沉死沉。告别了啃烧饼的刘老蔫,雷二蛋吭哧吭哧地把这堆“温暖”的希望扛回了97号院。材料到位,“温暖工程”正式开工!
工具棚再次化身前沿指挥部。雷二蛋先把那个油泥麻花的汽油桶拎到院子中央,抄起板刷和去污粉,对着水龙头就是一顿猛刷!黑褐色的油泥混着铁锈水哗哗流下,露出原本的银白色铁皮。他刷得格外卖力,直到桶壁摸上去不再滑腻腻的才罢休。接着是内外消毒,用开水烫了好几遍,再放到太阳底下暴晒。
接下来是核心部件——加热铜管。雷二蛋把盘管小心地捋直一部分,又按照预想的盘旋形状,借助老爹的台钳和小锤子,叮叮当当地重新弯曲定型,确保它能紧密地盘绕在煤炉上方那个热量最集中的区域。接口处用砂纸打磨光亮,准备焊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