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禵腰间佩着一把短刀,牵着一匹棕红色的骏马站在营地外,身后跟着弘春。连日来查阅军务让允禵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今日要带弘春去伊敏河与格尼河沿岸勘察,这两条河不仅是草原牧民的生命线,更是抵御沙俄越界的天然屏障。
“弘春,今日勘察路途较远,且河边多沼泽,骑马时务必跟紧我,不可擅自离队。” 允禵翻身上马,低头叮嘱道。虽已安排亲兵提前探路,却仍对初次参与实务的儿子多了几分谨慎。
弘春用力点头,利落地上了马,眼神里满是兴奋。
父子二人带着一队亲兵,沿着草原上的牧道向伊敏河方向疾驰。马蹄踏过青草,溅起晶莹的露珠,远处的牛羊群如散落的珍珠,在草甸上缓缓移动。
弘春一边骑马,一边仔细观察着沿途的地形。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条宽阔的河流出现在眼前,正是伊敏河。河水清澈见底,岸边的芦苇随风摇曳,几只水鸟掠过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允禵勒住马绳,翻身下马,走到河边蹲下身子,掬起一捧河水:“伊敏河水源充沛,沿岸土地肥沃,若是能加以利用,不仅能解决驻军的粮草问题,还能让牧民定居下来,减少因草场划分引发的摩擦。”
弘春也跟着下马,走到允禵身边,目光扫过河岸两侧的荒地,若有所思地说道:“阿玛说得是,伊敏河沿岸有不少平坦的荒地,只是因缺乏灌溉设施,一直闲置着。若是能调派些水手过来,疏通河道,再组织壮丁开垦荒地,种上耐旱作物,定能有所收获。”
允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倒有几分眼光。不过,调派水手与壮丁并非易事,需得考虑当地牧民的意愿,还要协调驻军与地方官府,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办成的。”
“儿子明白。” 弘春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草图,递到允禵面前,“这是儿子昨日根据驻军提供的地图画的。您看,伊敏河与格尼河相距不过五十里,若是能在两条河之间修建引水渠,将河水引入荒地,既能解决灌溉问题,又能形成一道天然的水利防线。至于壮丁,可从愿意定居的牧民中招募,再从内地调派些有农耕经验的农户过来指导,这样既能减少阻力,又能保证垦荒的效率。”
允禵接过草图,仔细看了起来。只见图纸上不仅标注了两条河流的位置,还详细画出了引水渠的路线、垦荒的区域,甚至连牧民定居点的规划都有涉及。
抬头看向弘春,眼神里满是赞许:“好小子,竟想得如此周全!”
弘春脸颊微微一红:“这都是阿玛教得好,儿子还有一个想法,关于防备沙俄越界的。” 他指着草图上靠近边境的区域,“您看,伊敏河与格尼河下游靠近沙俄边境,近年来常有沙俄牧民越界放牧,甚至有士兵偷偷潜入我方境内侦查。若是能在两条河沿岸增设内卡,安排士兵轮岗驻守,再联合当地牧民组建巡逻队,日夜巡查,定能有效防止沙俄越界。”
“增设内卡?” 允禵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这个提议很有必要。此前驻军虽在边境设有哨所,但分布较散,难以覆盖全部边境线。若是在伊敏河与格尼河沿岸增设内卡,与原有哨所形成联动,既能加强边境防御,又能及时掌握沙俄的动向。只是内卡的选址需得谨慎,要选在地势险要、视野开阔的地方,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允禵拍了拍弘春的肩膀,眼中满是骄傲:“好小子,好儿子!能有这样的见识,阿玛很欣慰,把伊敏河与格尼河沿岸治理好,让这里成为呼伦贝尔的粮仓与屏障。”
允禵哈哈大笑,翻身上马,“走,咱们再去格尼河看看。”
弘春也连忙上马,跟在允禵身后,向格尼河方向疾驰。
呼伦贝尔草原的夜晚来得格外早,夕阳刚隐没在远处的山峦后,夜幕便迅速笼罩了大地。
临时驻扎的营地内,篝火噼啪作响,映得帐篷里暖意融融。若曦刚哄睡安悦,帐篷门帘被轻轻掀开,允禵走了进来。
“回来了?” 若曦连忙起身,接过他脱下的披风,顺手递上一杯温热的马奶酒,“今日去格尼河勘察,还顺利吗?”
允禵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想起白天弘春提出的垦荒与设卡建议,嘴角忍不住上扬:“顺利得很,弘春的提议,连老将都赞不绝口,说他有勇有谋。”
若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又带着几分担忧:“这孩子能有长进,我自然高兴。只是他年纪还小,过早接触军务,会不会太辛苦?”
“辛苦是难免的,但也是值得的。” 允禵握住若曦的手,语气带着几分郑重,“若曦,我今日仔细观察弘春,发现他不仅有想法,还有担当,是块学武治的好料子。往后,我想让他跟着我多学些军务,一点点教他,让他早日能独当一面。”
若曦眉头轻轻皱起:“跟着你学武治?”
“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怕我和你百年之后,弘春会因为军权被牵扯进宗室争斗。其实,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一度想让弘春只做个闲散王爷,平安顺遂过一生。”
目光投向帐篷外跳动的篝火,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可今日看到弘春的表现,我改变了主意。若曦,你想想,咱们生活在宗室里,平安顺遂从来都不是靠隐藏锋芒就能换来的。你我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若是他自己没有能力,就算咱们给他留下军权和爵位,将来也未必守得住,更别说保护安悦了。”
“保护安悦?” 若曦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疑惑。
“将来你我不在了,若是弘春有能力,能在朝堂军中站稳脚跟,就算将来有什么变故,他也能护住安悦,可若是弘春没有能力,不仅护不住安悦,连他自己都可能自身难保,到时候咱们就算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
若曦沉默了,允禵的话像一把锤子,敲在她的心上。她知道允禵说得对, 能力才是最好的护身符。
夜色渐深,草原上的风也收了几分凌厉,若曦靠在允禵肩头,指尖轻轻摩挲着他袖口的布料,允禵感受到她的小动作,低头看她,见她眼神放空,便知她还在琢磨,遂轻声问道:“担心弘春?”
若曦回过神,摇了摇头,却又轻轻叹了口气:“倒不是担心,弘历的性子,待身边人素来温和。”
历史上的弘历,本就不似胤禛这般心思重、手段硬。记得读过历史上就算弘昼偶尔荒唐,他也多是包容,从未真正处置过。”
“弘春与弘历一起玩闹长大,将来弘历登基,想必也不会对他们太过苛刻。”
帐篷外的篝火渐渐弱了些,月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进来,若曦靠在允禵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