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挑眉,示意他继续说,允礼迎着胤禛的目光,缓缓开口:“皇兄也知道,这些年朝堂上的事,臣弟素来不愿掺和,只求安稳度日,总觉得那朝堂之上的拘束,像无形的笼子,闷得人喘不过气。”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切:“臣弟自小就喜欢四处游历,看遍山川湖海,性子散漫惯了。让臣弟在朝堂上听那些条条框框的,不如让臣弟骑着马,在草原上跑上一圈来得自在。此次盛京遭疫,臣弟主动请缨,一来是为了帮皇兄分忧,二来也是真心想求皇兄成全 。”
胤禛闻言,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了然。看着允礼,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你可知留在盛京意味着什么?远离京城,日后朝堂之上,怕是再难有你的位置。”
“臣弟不在乎。” 允礼坦然一笑,眼底没有半分惋惜,“臣弟所求的从不是朝堂上的权位,而是一份自在安稳。至于权位,那东西看着风光,实则处处是陷阱,臣弟消受不起,也不愿消受。再说,臣弟这性子,本就不适合在朝堂上打滚。臣弟只愿日后能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子。
胤禛看着允礼眼中的坦荡,忍不住笑了笑,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你倒活得通透。”
“还请皇兄成全!”说罢,他便对着胤禛深深躬身,姿态恭敬却坚定。
胤禛看着他,最终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便成全你。待疫情平定后,朕便下旨,任命你为盛京将军,常驻盛京吧,只是舒太妃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是皇兄!”
离开养心殿时,夜色正浓,月光洒在宫道上,像铺了一层银霜。允礼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只觉得心里豁然开朗。
恂亲王府的荷花池泛起粼粼波光,粉白的荷花沾着晶莹的水珠,泥土与荷香交织的清新气息。若曦披着一件银白色绣荷纹的披风,正蹲在池边,小心翼翼地将荷叶拾起来。
“仔细脚下滑。” 一双温暖的大手从身后轻轻扶住她的腰,若曦回头便见允禵穿着一身浅蓝色常服,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眼神里满是温柔的笑意,“刚下过雨,池边的青石板滑得很。”
若曦顺势起身,靠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有你在,我怕什么?安悦最喜欢这种带水珠的荷叶了,刚才还指着池子里的荷花咿咿呀呀叫呢。”
巧慧见状,识趣的遣退了伺候的侍女。
允禵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指尖轻轻拂去她发间沾着的水珠:“想要荷叶,让下人来摘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若是摔着了,我要心疼的。”
接过若曦手里的荷叶,牵着她的手。
路过回廊时,正好看到弘春带着几个小厮在放风筝,那只蝴蝶形状的风筝飞得很高,在湛蓝的天空中格外显眼。
“阿玛!额娘!” 弘春看到他们,立刻放下手里的线轴,跑了过来,“你们看,我的风筝飞得最高!”
允禵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爱放风筝呢。”
“我要和弘历哥哥比赛呢!” 弘春又跑回去继续放风筝,若曦看着儿子欢快的背影,忍不住笑道:“弘春真是精力旺盛得很。”
“男孩子就该这样,活泼些才好。”
两人相视而笑,继续向内院走去。刚进正厅,就看到嬷嬷给安悦换好了衣服,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正玩得不亦乐乎。
看到若曦和允禵进来,安悦立刻伸出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
允禵接过安悦,在她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安悦咯咯地笑着,伸手抱住允禵的脖子,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
“哎呦咱们小格格还是喜欢阿玛呀。”若曦打趣道。
巧慧端上莲子羹还冒着热气,安悦在若曦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皮渐渐耷拉下来。
“阿玛!额娘!”弘春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折得整齐的宣纸,跑到允禵和若曦面前,把宣纸往桌上一摊,小胸脯挺得高高的,眼神里满是骄傲:“我可不只会放风筝,瞧,这是我写的诗!先生还夸我写得好呢!”
若曦看着弘春献宝一样的表情,不禁笑了,凑到桌前,拿起宣纸仔细端详。
“我们弘春真厉害!”
弘春一听这话,眼睛更亮了,转头看向允禵,语气里满是邀功的意味:“阿玛你看!额娘也夸我了!弘历哥哥也爱写诗,他总在书房里琢磨诗句,可师傅说了,我写的诗比他的有灵气!”
允禵仔细读了一遍,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嗯,确实写得不错你这诗里的灵气。”
“真的吗?” 弘春兴奋地跳了起来,“那阿玛,我是不是会比弘历哥哥厉害?”
若曦看着儿子雀跃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你呀,刚得了夸奖就骄傲了。你要多向他学习优点,不能只想着比他厉害,知道吗?”
弘春吐了吐舌头,却还是乖乖点头:“我知道啦额娘!”
巧慧端进来莲子羹和点心,若曦为允禵和弘春各添了一碗莲子羹。
弘春接过莲子羹,大口喝了起来,嘴里还含糊地说道:“好喝!额娘做的莲子羹最好喝了!”
“等明日,我把你的诗好好装裱起来,挂在你的书房里,好不好?” 允禵看着弘春,笑着说道。
弘春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太好了!谢谢阿玛!”
正厅里的灯光柔和,映着三人的身影,满是温馨和睦。
“……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 弘历背到兴起处,还会不自觉地抬手比划,小脸上满是认真。
年世兰看着弘历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皇上驾到 ——” 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通报声,年世兰连忙起身,弘历也停下背书,转身看向门口,眼中满是欢喜。
胤禛带着苏培盛走进殿内,刚进门便听到余韵未散的背书声,笑着问道:“朕刚在门口就听见弘历的声音,这是在背什么呢?这么专心。”
“回皇上,” 年世兰上前躬身行礼,语气温和,“弘历在背书,已经背了半个时辰了,一直没歇着。”
胤禛走到弘历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来,再背两句给朕听听,朕瞧瞧你背得熟不熟。”
弘历立刻挺直身子,清了清嗓子,从刚才停下的地方继续背了起来:“…… 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 他背得流畅自如,连细微的停顿都恰到好处,显然是下了苦功。
“世兰,教得好啊,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
年世兰垂下眼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语气依旧得体:“皇上过奖了,都是弘历自己懂事,知道要好好读书,不辜负皇上的期望。臣妾不过是在旁多叮嘱了几句,算不得什么功劳。”
他提将来有出息,是在暗示对弘历的期许。可这份期许,在后宫与朝堂里,既是荣耀,也是负担。想起从前对年家的种种,心里的芥蒂又深了几分,却半点不敢表露在脸上。
胤禛坐在软榻上,颂芝连忙奉上热茶,胤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颂芝,喝了一口,又看向弘历,“跟朕说说,先生今日还教了什么?”
“回皇阿玛,先生今日跟我们说当年圣祖爷亲征噶尔丹的事,还说我们兄弟二人是大清的皇子,要以皇阿玛和皇玛法为榜样,日后。。。!”
话未说完,年世兰连忙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弘历!”
胤禛向来心思敏感,这话落在耳朵里,便是 “觊觎储位” ,她必须及时掐断。
胤禛却笑着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年世兰见状转移了话题。
“皇上,时候不早了,不如就在这儿用晚膳?”
“好啊!” 胤禛爽快答应,“难得今个有空,陪陪你们母子。”
年世兰神情自若的福福身,转身而去打点膳食,她知道她要继续扮演好懂事的华贵妃和称职的额娘,在这步步惊心的后宫里,为自己和弘历,谋一条安稳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