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兔在刷碗。
墨玄就站在他身后。
像个门神。
又像个催债的。
林小兔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都快集体起立，给他表演一个杂技了。
大佬，你到底想干嘛？
还想吃？
锅都给你刮干净了，真没了。
要不……你帮我把碗刷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小兔自己都吓了一跳。
让九州第一魔尊给你刷碗？
明天临仙城的城主是不是就得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我坐了？
他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水花都溅到了自己脸上。
快点快点，洗完赶紧溜。
这压迫感太强了，他感觉自己的小身板有点扛不住。
好不容易洗完最后一个碗，林小兔擦了擦手，僵硬地转过身。
“那个……我洗完了。”
墨玄“嗯”了一声，眼神幽深，看不出情绪。
“我……”林小兔想说我先去睡了，但崽还在人家怀里睡得正香呢。
他总不能把孩子他爹赶出去吧？
好像有点渣。
呸！
明明是他比较渣！
气氛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林小兔受不了了，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因为缺氧而成为第一个被尴尬死的穿越者。
“我去院子里坐会儿，消消食。”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晚上的小院很安静，月光像水一样洒下来，给院子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边。
林小兔找了个石凳坐下，长长地舒了口气。
总算活过来了。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比自己那个世界的月亮要亮一些。
那个世界……
他有多久没想起过了？
好像也没多久，但感觉已经隔了一辈子那么长。
在那里，他也是一个人，父母长年在外，不怎么回来，儿童基本上他和做饭阿姨度过，阿姨做完饭就走了，上学在学校个人性格原因没交个朋友，毕业工作也是一个人每天对着电脑，敲着代码，跟一堆看不见的bUG斗智斗勇。
加班到深夜，也是这样一个月亮挂在天上，只不过被高楼大厦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会点一份外卖，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一边吃一边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没想到，头来了。
直接给他干猝死了。
林小兔自嘲地笑了笑。
也好，至少换了个服，不用担心35岁被裁员了。
现在直接担心会不会被某个正道大能给炼成丹药。
刺激多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身边忽然一暗。
林小兔吓得一哆嗦。
卧槽！
他猛地扭头，正对上墨玄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
大哥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声音！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哦不对，你是魔，你不是人。
墨玄没说话，只是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林小兔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安全距离，懂不懂。
墨玄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谁也不说话，一起看月亮。
林小兔浑身不自在。
这算什么？
两大男人月下赏月？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自动播放《月亮之上》了。
“你在想什么。”
墨玄冷不丁地开口，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小兔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走。
这话他当然不敢说。
他憋了半天，含糊道：“没什么，就……看看月亮。”
“你的情绪不对。”墨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林小兔心里咯噔一下。
这家伙是装了情绪雷达吗？
他沉默了。
是啊，情绪不对。
想家了呗。
虽然那个家，几年见不到一次的爸爸妈妈。
可那毕竟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院子里安静得只剩下虫鸣。
林小兔看着月亮，鬼使神差地，忽然想说点什么。
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温柔，又或许是身边这个危险的男人，今晚难得地展现了一丝“人味”。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轻声说。
墨玄侧头看他，没说话，算是默许。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跟这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林小兔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飘忽的怀念。
“那里没有灵气，没有飞剑，人们住在一座座钢铁浇筑的‘山’里，出行坐的是不用马拉的铁盒子。”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墨玄的表情。
没有。
还是那副万年冰山脸。
他大概是把我当神经病了吧？
林小兔有点想放弃了。
但话都开了头，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在那个世界，是个‘程序员’。”
“就是……用一种特殊的咒文，构建虚拟世界的人。”他尽量用墨玄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我们建造的宫殿高耸入云，但只要一断电，就什么都没了。”
“我们每天都在跟一种叫‘bUG’的怪物战斗，它们看不见摸不着，但总能让你建造的宫殿瞬间崩塌。”
“为了打败它们，我们要献祭很多东西，比如头发，比如睡眠，比如……自己的命。”
说到最后一句，林小兔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讲的，是一个程序员的故事。
也是他自己的故事。
一个孤单的，在异乡打拼，最后死在工位上的社畜的故事。
他说完，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林小兔有点后悔。
跟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说这些干嘛？
他难道还会安慰自己不成？
怕不是下一秒就觉得我是个疯子，一巴掌拍死我，夺走崽崽的抚养权。
他越想越怕，屁股都快从石凳上抬起来准备跑路了。
“无论你从哪里来，”
墨玄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所有的胡思乱想。
林小兔愣住了。
他看着墨玄，月光下，男人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那不是嘲笑，也不是怀疑。
是一种……他看不懂，但莫名觉得很认真的情绪。
“现在，这里是你的家。”
墨玄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
“有我在，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林小兔的脑子“嗡”的一声。
像是有无数代码在同时运行，瞬间把他的cpU给干烧了。
他……他听懂了？
他不仅听懂了，他还在……安慰我？
这什么情况？
剧本拿错了吧！
反派大佬的台词不应该是“你的秘密很有趣，现在你是我的了”这种霸总发言吗？！
就在林小兔系统宕机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
一只带着凉意，却很干燥的手。
那只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然后，它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覆盖在了林小兔放在石桌上的手上。
轻轻握住。
林小兔浑身一僵。
彻彻底底地僵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
！！！
他摸我手了！
他摸我手了！
他摸我手了！
林小兔的内心弹幕瞬间刷满了屏。
这是他们之间，除了那天晚上之外，第一次……触碰。
没有强迫，没有暴戾。
只是单纯地，握着。
墨玄的手很冷，像一块上好的寒玉。
可被他握住的地方，却像是有一团小小的火苗，从手背的皮肤，一路燃烧，直接烧到了他的心底。
林小兔傻傻地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忘了抽回来。
也……好像不想抽回来。
他的心跳，毫无预兆地，乱了节奏。
完蛋。
他在心里哀嚎。
这魔头……好像有点犯规了。
结结巴巴开口，好了，好了赶紧去睡觉吧，看崽崽有没有踢被子，他加快速度给碗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