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机屏幕上的血字还在微微发亮，林默的指节抵着窗玻璃，凉意透过皮肤渗进骨头里。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像是在给倒计时打拍子。
“老林，过来。”周晓冉的声音突然发紧。
计算机系高材生的食指在终端机键盘上翻飞，眉峰拧成两股绳，“重构进度的触发代码...不是我们写的。”
林默转身时带起一阵风，作战靴后跟磕在金属桌角，发出清脆的响。
他俯身在终端机前，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字符——最底层的协议栈里，一串暗绿色代码正像蛇信子似的吞吐，“这是...潜龙组的标记？”
“他们在模拟仪里埋了追踪程序。”周晓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你每次用’真实点‘回溯，都会在系统里留下影子。
刚才进度跳到89%，根本不是校准成功，是他们的程序检测到了锚点坐标。“
林默的左手突然抽痛。
他扯掉纱布，裂纹处的幽蓝光芒正随着心跳明灭，像在呼应终端机的警报。“干扰场。”他咬着后槽牙吐出三个字，“现在启动。”
周晓冉的手指在终端机侧边连按三下，藏身处的顶灯应声熄灭。
黑暗里，两人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林默摸到墙角的黑色行李箱，金属搭扣扣上时发出“咔嗒”响——那里面装着模拟仪的核心数据盘，是他用半条命从潜龙组实验室抢来的。
“去废弃地铁站。”周晓冉突然说，“镜界计划早期测试点，信号屏蔽层是钛合金混碳纤维的，他们的雷达穿不透。”他抓起桌上的战术背包，拉链摩擦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我上周黑进城建档案，那地方三年前就封了，监控早拆干净了。”
林默把数据箱甩上肩，重量压得他肩胛骨发疼。
他走到门边又顿住，回头看了眼还亮着的终端机屏幕——“重构进度：89%”的字样下，一行小字正在滚动：“定位中...37%”。
“走。”他推门出去，晨雾散后残留的潮气裹住两人。
夜色还没完全褪尽，路灯在头顶投下昏黄的圈。
林默走在前面，每经过一个监控摄像头，左手的裂纹就会泛起微光——那是“感知之钥”在工作，像只无形的手，把他们的影子从监控画面里轻轻抹掉。
周晓冉跟在三步外，战术背包的肩带在他瘦窄的肩上勒出红印，他不时低头看腕间的终端表，上面跳动的绿色小点是他们的位置，周围的红点正在缓慢逼近。
“潜龙组的无人机在两公里外。”周晓冉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们分成了三组，东边的最快，还有十分钟到藏身处。”
林默没说话。
他想起三天前在实验室被按在墙上的滋味，战衣碎片被扯断时，骨头缝里的疼比刀割还锋利。
母亲病房的消毒水味突然涌进鼻腔——那是他第一次用“真实点”，也是第一次知道，所谓“改变现实”，不过是从无数条烂路里挑一条没那么烂的。
废弃地铁站的入口藏在老城区的菜市场后面。
生了锈的铁门上挂着“施工重地”的警示牌，锁链却早被周晓冉用电磁剪剪断了。
林默弯腰钻进去时，霉味混着铁锈味直往喉咙里钻，脚下的水泥地积着薄灰，他的鞋印在上面拓出清晰的轮廓。
“校准台在b3层。”周晓冉打开战术手电，白光刺破黑暗，照见台阶扶手上的蛛网，“镜界计划初期用这里测试意识投射，墙壁里嵌了反电磁膜。”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响，“把数据盘给我，我去接电源。”
林默把数据箱递过去，指尖触到周晓冉掌心的薄汗。
计算机系高材生转身时，背包带擦过墙，簌簌落了些墙皮。
b3层的校准台是个直径三米的金属圆盘，中心嵌着暗紫色的能量槽。
林默把“代价之钥”放在槽里，战衣碎片刚一靠近，幽蓝光芒就像活了似的窜出来，在空气中画出交错的光轨。
他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耳边轰鸣，左手的裂纹开始发烫，像是要把骨头都融化。
“开始模拟。”周晓冉的声音从操作台前传来，“意识连接已建立，现在同步现实模型。”
林默闭上眼。
黑暗里，光轨突然炸开。
他看见自己在实验室被枪指着头，看见母亲的心电图变成直线，看见周晓冉倒在血泊里——每个画面都那么真实，疼得他膝盖发软。
有个“他”在暴雨里奔跑，背后是潜龙组的直升机；另一个“他”跪在地铁站里，左手的裂纹蔓延到整张脸，最后像碎瓷片似的簌簌掉落。
“稳住！”周晓冉的声音穿透混乱，“意识稳定性掉到60%了！
战衣碎片！
快用战衣碎片！“
林默咬着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他握紧兜里的战衣碎片，幽蓝光芒瞬间包裹住意识，那些恐怖的画面开始模糊。
光轨重新排列成清晰的链条，每条链的尽头都浮着一行小字：“母亲存活”、“周晓冉安全”、“潜龙组未追击”。
“选这条。”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第三条。”
终端机发出蜂鸣。
林默睁开眼时，额角的汗已经浸透了头发。
校准台的能量槽里，“代价之钥”和战衣碎片正缓缓融合，幽蓝与暗紫交织成流动的光。
“进度92%。”周晓冉的声音在发抖，他的指尖还按在操作台上，指节白得像要断掉，“老林，你刚才...你刚才在意识里走了十七条分支，最短的那条，你只活了三分钟。”
林默没接话。
他盯着终端机屏幕，那里不知何时弹出一行新字：“潜龙组已锁定锚点，倒计时开始：00:05:00”。
“他们不是在阻止我。”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是在逼我选。”
地铁站外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
林默走到通风口边，能看见几盏车灯的白光在地面游移，像狼群的眼睛。
“还有五分钟。”周晓冉扯了扯他的袖子，“再推3%，就能完成重构。”
林默摸了摸左手的裂纹，那里的幽蓝光芒比任何时候都亮。
他转身走向校准台，战衣碎片在兜里发烫，像是在说：选吧，选一条能接住所有重量的路。
通风管道里突然漏进一丝声音，模糊的无线电通讯声混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目标在b3层。”
“准备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