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尧姆微微一笑，撞了撞波尔多斯的胳膊：\"够义气，老伙计。\"
他拍了拍自己沾着尘土的制服，快步走向还在研究炮膛的诺娅面前，躬身行了个军礼：\"王妃殿下，您对这门炮的结构似乎很感兴趣？\"
诺娅正和达达尼昂拿着一把变出来的尺子丈量数据，闻言猛地回过神。
炮兵帽还歪在她头上，露出困惑的表情：\"王妃殿下？\"
她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您认错人了吧？我连孔蒂亲王的面都没见过，这婚事大概率是成不了的。\"
纪尧姆脸上堆着饱经沧桑与人情世故的笑容：\"殿下说笑了。波尔多斯的消息灵通得很，这种事哪有假的啊？\"
\"可我真的没答应...\"诺娅的脸都被气红了，\"这种事总要问问我的意思吧？\"
\"都是早晚的事。\"纪尧姆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您继续忙，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小的这就去准备。\"
\"不用不用！\"诺娅连忙摆手，\"我们只是随便看看，不需要麻烦了 。\"
纪尧姆没等他说完，已经像阵风似的冲出门去，跑到了军官特供的厨房。
\"你看你！\"诺娅恶狠狠地瞪着波尔多斯，漂亮脸蛋气鼓鼓的，\"不是说好了不许乱讲吗？现在全巴黎的人都要知道了！\"
波尔多斯连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的小殿下，这不是情况特殊嘛！\"
\"纪尧姆是跟我一起在战场上混了多年的的老兄弟，当年还救过我的命！都是自己人，难道信不过？\"
\"我信得过他，信不过你这张四处漏风的嘴！\"诺娅气呼呼地把尺子扔给了达达尼昂。
\"等下惊动了军营的指挥官，我们几个打算一起以间谍罪和叛国罪去巴士底狱蹲着吗？\"
纪尧姆他也是太想进步了，您当军械官这位置好坐？\"
\"放心他嘴巴严得很，这种事只会烂在肚子里。\"
诺娅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可这婚事有点难推脱。\"
她踢了踢大炮轮子，\"黎塞留想一手促成的事，荷兰那边怕是...\"
莫里斯亲王需要法兰西的支持对抗西班牙，这桩联姻无疑是最划算的买卖。
她忽然想起离开阿姆斯特丹时莫里斯亲王不舍的眼神，当时她只当是寻常的外交任务。
\"黎塞留定下的事，国王陛下没有不准的。王后身边的西班牙侍女都被换成了他安排的人，在法兰西谁敢说半个不字？
全巴黎的人私下里都在说国王陛下统治法兰西，而黎塞留在统治陛下。\"
波尔多斯对红衣主教的行为冷嘲热讽，\"再说您父亲莫里斯亲王，怕也不会拒绝这等好事。\"
诺娅沉默下来，她想起这些日子在巴黎的遭遇。如果没有合适的身份掩护，任何行动都会被视为外国间谍刺军情探。
若真成了孔蒂亲王的未婚妻，或许一个有名无实的亲王妃头衔，正是她在法国开展活动的最佳伪装。
\"算了。\"她把炮兵帽重新戴好，\"量完了没有？炮口到装填孔的距离是多少？\"
达达尼昂举着尺子看着她：\"还差一点。\"
\"拿来。\"诺娅接过尺子，蹲在炮架侧面重新校准丈量刻度。
波尔多斯看着她突然安静了下来，悄悄松了口气。军械库外传来纪尧姆招呼卫兵的声音，夹杂着木桶滚动的声音，显然是去准备葡萄酒之类的东西了。
三人很晚才回到火枪队驻地时，达达尼昂见诺娅跟着他们回来了，疑惑的问她：\"您怎么不回荷兰大使馆去？\"
诺娅像看傻瓜似的盯着他：\"你觉得我们在军械库鬼鬼祟祟量火炮的事情，真的能不被人知道吗？\"
她突然压低音量，\"我现在回荷兰大使馆，不等于是在大街上喊'我偷了你们的火炮图纸'吗？\"
\"可你本来不就是……\"
达达尼昂心直口快的话刚到嘴边，就被诺娅凭空变出的小木棍敲在脑门上。
\"啊！\"
他捂着脑袋后退两步，看着诺娅气得红彤彤的脸颊，\"你打我做什么？\"
\"打你都是轻的！\"诺娅抓着木棍作势要再敲，却被波尔多斯拦住。
他死死的抓住诺娅的胳膊：\"冷静冷静！他就是个乡下来的傻小子，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第二天清晨火枪队的长桌上，阿托斯擦拭着佩剑的手突然停下，目光扫过餐桌旁迟迟才起床的三人：“昨晚你们去了哪里？”
阿拉密斯放下手中的面包，眼睛在达达尼昂红肿的额头上停留片刻。
达达尼昂语气含糊道：“我们哪都没去！”
话音未落就被诺娅狠狠踢了一脚，他连忙举起酒杯：“对，我们昨晚哪都没去，早早就睡下了！”
阿拉密斯却突然笑了起来：“说起来，今天轮到你们三个去王宫执勤？”
达达尼昂和诺娅慌慌张张的整理好要携带的武器，早已准备好的波尔多斯这时开口：“再磨蹭就要被特雷维尔队长罚去洗马厩了。”
两人抓起燧发枪冲出营房时，骑上马就朝王宫方向奔去。
王宫的大门口，诺娅刚翻身下马，一名卫兵就疾步上前：“公主殿下，国王陛下在议政厅等您。”
她塞给士兵一块银币问道：“还有谁在？”
卫兵笑着收下:“红衣主教大人和孔蒂亲王殿下也在，陛下特意吩咐您不必更换衣服。”
诺娅来到花园低头向路易十三行军礼，当她直起身时，目光依次看见国王身旁的两人。
红衣主教黎塞留正用锐利的目光凝视着一切，仿佛任何事物都无法掏出他的掌控之中。
而孔蒂亲王则穿着精致的礼服，眼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依次问好，两人亦以符合身份的礼节回应，空气中弥漫着王宫花园里特有的花香与权力博弈的微妙气息。
作为荷兰送来维持同盟关系的公主，她早就猜到这次召见与联姻有关。
孔蒂亲王的年纪虽然年长诺娅不少，但是两国联姻本是共同合作的政治筹码。
然而黎塞留却突然站起身，对国王行礼：\"陛下，老臣有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