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宠物医院的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动物体味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
“喵嗷嗷嗷——！喵呜——！”
航空箱里，小橘子发出凄厉而绝望的嚎叫，仿佛预见了自己即将到来的蛋蛋的忧伤。
整只猫充满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关子元无奈地提着箱子，和苏悦一起走到诊台前。
小橘子被不情不愿地抱出来，放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
“咚”的一声闷响，彰显着它不容忽视的体重。
“医生，我家猫最近乱尿，还总是半夜嚎叫，应该是发情有一段时间了，想带它做个绝育，顺便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苏悦向医生说明情况。
医生推了推眼镜，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然后扫了一眼台上那只试图用可爱表情博取同情的橘猫。
“别的毛病检查了才知道，”医生手指掐了掐小橘子腰间那圈软乎乎的“游泳圈”，“但肥胖是肯定的了。你们平时怎么喂的？搞自助餐？”
关苏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愧疚。
平时科研和学习忙，确实都是准备一大盆猫粮让小橘子自己取用。
当然，所谓“一大盆”，只是盆的容积极限，远非小橘子胃容量的极限。
“太惯着了，不能这么养。”医生摇了摇头，语气像在教育一对年轻父母，“你看这原始袋，都垂成这样了。再胖下去，糖尿病、关节问题都容易找上门。就跟养孩子一样，过度溺爱反而不利于健康成长。”
“那个……医生，”关子元幽幽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莫名的认真，“我们目前还没有孩子，但是……以后可能有这个打算……”
医生愣了一下，随即被气笑了：
“我就打个比方！谁问你了？”
他麻利地打印出一张单子，“喏，先去门口缴费！”
关子元耳根微红，摸了摸鼻子，拎起还在试图用眼神控诉的肥猫，和苏悦一起乖乖去前台交了费。
很快，小橘子就被护士抱进了后面的处置室，进行术前检查。
关苏二人无事可做，便踱步到后面的住院区参观。
“汪汪汪！嗷呜——！”一阵带着愤怒和痛苦的狗吠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只见一个透明的隔离柜里，关着一只毛发凌乱、眼睛通红的边牧。
它的左前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却仍不安分地在有限的空间里上蹿下跳，牵扯到伤处，叫声更加凄厉。
“灯灯！乖，别跳了！伤口还没愈合呢！”一个路过的护士连忙上前安抚。
“这只边牧怎么了？”苏悦好奇地问。
护士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压低声音说：
“哎，您别提了！听说啊，是它家小主人太淘气，故意放开绳子让它去追一个小姑娘，把人家吓得不轻。结果小姑娘的父亲为了保护女儿，情急之下……一棍子下去，这腿就折了。您说，这不是造孽吗？”
“这小子……是挺缺德的。”关子元评价道。
“可不是嘛！听说那孩子家里还挺有背景，姥爷是个什么……？反正就是大科学家，把孩子惯得没边了。”
护士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走开了。
苏悦看着那只因疼痛和恐惧而躁动的边牧，沉默了片刻。
“宝贝。”
“嗯？”
“等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给他很多很多的爱，但不能溺爱。要教他明辨是非，尊重生命，让ta能健康、正直、善良地长大。绝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变成那样。”
关子元闻言，耳根微红，清了清嗓。
“咳咳，你放心，姐姐，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乖的。”
“嘎——嗷~”
角落里，一声沙哑得像公鸭叫的猫嚎，突兀地响起，成功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他们循声望去。
那是一个干净的笼子，里面趴着一只小小的三花加菲猫。
它有着琥珀色的瞳孔，黄白黑相间的皮毛，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
眼皮耷拉着，显得没什么精神，身体也比同龄猫要瘦弱一些。
见有人靠近，它努力抬起头，又尝试着叫了一声：“嘎——”
二人静静地注视着这只与众不同的小猫，谁都没有先说话。
半晌，还是苏悦先开了口：
“可爱吗？”
“可爱。”
“我一直挺喜欢加菲猫的，”苏悦的目光流连在小猫那扁平的脸上，“总觉得它们丑萌丑萌的，自带一种委屈又看破猫生的气质。”
“您好，请问这只加菲猫是什么情况？”关子元转向刚才那位护士问道。
“它啊？”护士看了一眼，“你们要是喜欢，就直接带走吧。”
“哈？”
“它之前得了急性肾衰竭，原主人带来看病，一听治疗费用，就直接把它丢在这儿了。没想到这小家伙命硬，愣是挺过来了。现在一直是我们医院自己掏钱养着，也快负担不起了。”护士解释道，“所以你们要是真心想养，就办个领养手续带它回家吧。”
关苏二人对视一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是弟弟还是妹妹？”苏悦问。
“妹妹。”
苏悦皱了皱眉，不过很快放下心来。
虽然和小橘子性别不同，但马上小橘子就要“有心无力”了，是弟弟还是妹妹其实也无所谓了。
“我想养它。”关子元开口道。
“是因为你自己真的想养，还是仅仅因为我说喜欢？”苏悦看着他，认真地问。
“都有。”关子元回答得很坦诚，“姐姐你喜欢，是很大一部分原因，因为你不喜欢的东西，我不会强求。但是……还有一点。”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只瘦弱的小猫身上，声音低了些，“就是觉得它……好可怜，好像没人要了。”
他看着那双似乎带着点哀愁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某个曾经同样孤独无助的自己。
“可是宝贝，不是所有我们喜欢的东西，都能轻易带回家的。”
苏悦保持着理智，轻声分析，“我们平时科研和学习都很忙，照顾一个小橘子已经接近极限了。再添一只，我们真的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对它们两个都负责吗？”
关子元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小猫。
小家伙似乎格外通人性，竟然站起身，用小小的爪子扒拉着玻璃笼壁，努力瞪大眼睛，发出细微的“嘎嗷”声，像是在恳求。
苏悦看看关子元那写满“想要”的眼神，又看看笼子里那可怜又努力卖萌的小身影，内心挣扎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她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掏出一枚一元硬币。
“让老天爷帮我们做决定吧，好不好？”她提议道，“就丢一次。如果是花面，我们就养它。”
“好。”
第一次投掷。
硬币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然后被苏悦白皙的手背稳稳接住，另一只手迅速盖上。
她缓缓挪开上面的手，心里竟莫名地期待看到那盛开的菊花图案。
然而，事与愿违，是冰冷的“1元”字样。
二人对视一眼。
“三局两胜！”关子元毫不犹豫。
第二次，啪！还是字面。
“五局三胜！”
啪！字面。
……
几分钟后。
苏悦已经爱不释手地抱着那只小加菲猫了。
小家伙在她怀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关子元用手指轻轻挠着它脸上那个像“八”字一样的纹路，小家伙享受地闭上眼睛，居然不像小橘子那样“重女轻男”，对关子元也十分亲昵。
“真可爱啊，以后到咱家，一定是个乖孩子。”苏悦用脸颊蹭了蹭小猫毛茸茸的脑袋。
“小橘子有妹妹了。”关子元宣布。
没错，在尝试了“十一局六胜”却奇迹般地连续掷出十一次字面后，他们决定——
逆天改命！
谁让这小家伙这么惹人怜爱呢？
或许，在苏悦第一次心底期待出现花面的那一刻，硬币的结果是花是字，就已经不重要了。
苏悦恋恋不舍地将小猫放回关子元怀里，朝他使了个眼色：“我出去买点东西。”
关子元心领神会。
要把新成员接回家，航空箱以及新的猫碗、猫砂盆等生活用品是必需品。
宠物医院里自然有售，但价格往往比外面的宠物店要贵上一截。
他们虽然经济上不算拮据，但该省的钱还是要省，绝不花冤枉钱。
苏悦离开后，关子元抱着安静下来的小加菲，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
没多久，小橘子被护士推了出来。
它吐着小舌头，双眼紧闭，还处于麻醉后的昏迷状态。
而它身上某个曾经重要的部位，已经空空如也。
关子元充满同情地看了一眼这个失去了“男猫尊严”的伙伴。
“小猫身体其他指标都还不错，就是太胖了，以后必须控制饮食，定时定量，绝对不能自助餐了！”医生再次叮嘱。
关子元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
现在，他们只需要等小橘子麻醉苏醒，以及苏悦采购归来。
就在此时，宠物医院的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撞开！
一个小胖子像颗炮弹一样冲了进来，嘴里大喊大叫：“灯灯！灯灯！我想死你啦！”
关子元一愣。
居然是关赛罗？
原来那只倒霉的边牧是他的？
嗯，结合之前护士的描述和这小子的熊孩子历史，一切就显得非常“合理”了。
紧接着，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妇女跟着走了进来。
h市四月的天气尚带寒意，她穿着一件质感高级的浅灰色羊绒大衣，颈间系着一条印花的真丝围巾，手上拎着名牌手袋，妆容精致，眉宇间带着惯有的优越感。
“关心！跟你说了别乱跑！”她嘴上呵斥着，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真正的责备，更像是走个过场。
她的目光随意扫过等候区，随即，像被钉住一样，牢牢锁定在抱着加菲猫坐在那里的关子元身上。
她显然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惊讶、厌恶，还有一丝警惕。
“大哥！”
与此同时，关赛罗也发现了关子元，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连跑带跳地就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