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銮驾刚在密妃住处的院门外停下,他便掀开车帘快步走了进去,连身后跟着的李德全都险些跟不上。刚进正厅,就见几个宫女端着水盆、拿着帕子匆匆往来,气氛透着几分慌乱,他立刻高声问道:“怎么样了?衸儿醒了没有?太医看过了吗?”
话音刚落,太医祁嘉钊背着药箱从内室走出来,脸色严肃,见康熙来了,连忙跪下行礼:“臣祁嘉钊,参见皇上。”
“起来回话!”康熙上前一步,语气里满是急切,“十八阿哥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了惊吓后伤了根本?”
祁嘉钊起身,躬身回道:“回皇上,十八阿哥本就体虚,今日见了血光、听了惊变,一时气厥晕倒,不过臣已施了针,目前已无大碍。只是阿哥身子弱,臣刚开了安神补气的药方,等阿哥醒来后服下,再静养几日,便能好转。”
“无大碍就好,无大碍就好……”康熙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几分,抬手揉了揉眉心,“有劳祁太医了,你先去外间候着,若有变故,立刻来报。”
“臣遵旨。”祁嘉钊躬身退下,将药方正交给宫女,又叮嘱了几句煎药的注意事项,才去了外间。
康熙推开内室的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房间里燃着淡淡的安神香,十八阿哥胤衸躺在床上,小脸依旧苍白,睫毛长长的垂着,呼吸轻浅,像是还在熟睡。密妃坐在床边,握着胤衸的小手,眼眶通红,见康熙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声音带着哽咽:“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康熙摆了摆手,走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胤衸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发热,他心里又松了些。他看着儿子苍白的小脸,想起今日在三阿哥府,胤衸吓得攥着他衣角、浑身发抖的模样,心里一阵疼惜,指尖轻轻拂过胤衸的脸颊,低声道:“衸儿别怕,皇阿玛在呢,没人能再吓着你了。”
胤衸似是听到了声音,睫毛轻轻颤了颤,小嘴动了动,却没醒过来。密妃在一旁轻声道:“太医说,阿哥只是累着了,让他多睡会儿就好。”康熙点点头,没再说话,就坐在床边静静守着,目光一直落在胤衸身上,连案上刚送来的热茶都忘了碰。
就这样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外间的太监轻轻走进来,躬身禀报:“皇上,八阿哥、十三阿哥在乾清门外求见,说听闻十八阿哥受惊,特意来探望。”
康熙愣了一下——十三阿哥胤祥素来心热,来探望不奇怪,可八阿哥胤禩一向沉稳,今日刚出了三阿哥府的事,他竟也会主动来,倒是有些意外。他想了想,道:“让他们进来吧,直接到这里来。”
“嗻。”太监退了出去。不多时,胤禩(胤禩)和胤祥便走了进来,两人都穿着常服,手里各提着一个食盒。见康熙坐在床边,他们连忙放轻脚步,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皇阿玛。”
“起来吧。”康熙指了指外间,“衸儿还睡着,咱们去外面说。”
三人走到外间正厅,密妃早已让人泡好了茶,又知趣地带着宫女退了下去,只留下他们父子三人。胤祥先将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人参和燕窝,说道:“皇阿玛,儿臣听说十八弟受了惊吓,特意让人从府里取了些上好的人参和燕窝,给十八弟补补身子。”
胤禩也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碟精致的山药糕,他笑着说:“皇阿玛,这是儿臣府里厨子做的山药糕,软和易消化,等十八弟醒了,若胃口不好,正好能吃几块垫垫肚子。”
康熙看着两人带来的东西,心里有几分暖意——不管皇子间私下如何博弈,在孩子的事上,倒还透着几分兄弟情分。他指了指椅子:“坐吧。祁太医说衸儿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你们有心了。”
胤禩和胤祥坐下后,没敢多提三阿哥府的事,只陪着康熙说些家常,从十八阿哥平日里的喜好,说到宫里新养的几只鹦鹉,尽量让气氛轻松些。又守了约莫一个时辰,见胤衸还没醒,康熙便起身道:“你们也别在这儿耗着了,回去吧。衸儿这边有朕盯着,有消息朕会让人告诉你们。”
“儿臣遵旨。”两人起身行礼,又轻轻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才转身退了出去。
待两人走后,康熙又回到内室,见胤衸依旧睡得安稳,密妃正坐在床边轻轻为他掖着被角,他走到密妃身边,柔声道:“你也累了,去歇会儿吧,这里有朕看着。”
密妃抬头看着康熙,眼里满是感激:“臣妾不累,臣妾去熬药。”
康熙重新坐下,握住胤衸的小手,目光温柔。窗外的夜色渐深,房间里只有安神香的淡味和胤衸轻浅的呼吸声,这一刻,他没有帝王的威严,只有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牵挂与守护。
就在这时,李德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在康熙耳边低声禀报了一句——原是他派去各府留意动静的小太监回来回话,说太子胤礽此刻正在东宫摆宴,府里丝竹声不断,还请了戏班唱着热闹戏文。
康熙握着胤衸的手猛地一紧,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今日三阿哥府出了谋逆大案,十八阿哥受惊卧床,满朝都在紧绷着心神,身为太子,不思安抚局势、探望幼弟,竟还在府里载歌载舞、寻欢作乐!他眼底掠过一丝失望,随即又压了下去,只冷冷对李德全道:“知道了,别声张。”
李德全见康熙脸色不对,连忙躬身退下。内室又恢复了安静,可康熙看着胤衸熟睡的脸庞,心里却再难平静——太子这副模样,哪有半点储君该有的担当?他之前对太子的期许,难道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