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沫的身影在人群中飞速穿梭。速度快得只留下淡淡的残影。
穿过喧闹的临时码头区域,那人影一闪,拐进了沉龙关巨大城墙下的一片狭窄的巷道区。
这里是关内人员的生活区边缘,纵横交错的巷道如同迷宫,光线也瞬间昏暗下来。
白猫形态的方沫没有丝毫迟疑,嗖地窜入巷口,四爪在湿滑的青石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耳朵捕捉着前方最细微的脚步声,鼻子死死锁定那缕异香。
巷道七拐八绕,杂物堆积。
突然,那香气在一个三岔路口变得浓郁起来,但前方却空无一人。
黑猫瞬间停下,身体低伏,幽蓝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警惕地扫视着三个方向。
左边,死胡同,堆满废弃的木箱。
右边,通往一条稍微宽敞些的街道,隐约有人声。
中间,巷道继续深入,更加昏暗。
异香似乎弥漫在空气中,难以分辨具体来源。
但方沫的直觉告诉他。
就在中间!
他不再犹豫,如同一道白色闪电,猛地窜入中间的巷道。
就在他冲过某个堆叠的货箱阴影时,异变陡生!
一道锐利的破空声从侧面袭来!
并非金属,而是某种……堕落的木块。
没错,堕落之力!
是他,绝对是他。
白猫在空中极致扭身,险之又险地避开这道攻击。
那东西抽打在货箱上,发出沉闷的“啪”的一声。
木箱表面瞬间出现一道焦黑的痕迹,还带着一股刺鼻的酸味。
方沫落地,身体在微弱的光线中拉长、变化,瞬间恢复了人形。
他眼神冰冷,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武器柄上,死死盯着货箱后的阴影。
“出来。”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了四年的冷厉。
阴影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随即,那个穿着黑衣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消失四年的卢宝柚。
但他的变化也太大了。
他原本俊朗的脸上带着风霜的痕迹,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眼。
一道狰狞的竖直刀疤,从额头划过眉骨,径直贯穿了那只紧闭的眼睛,最终隐没在颧骨上方。
“方沫,好久不见。”
“追踪的技巧越来越厉害了,我都差点甩不掉你。”
卢宝柚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方沫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几乎无法将视线从那道伤疤上移开。
“你的眼睛……”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没什么,受了一点小伤罢了。”
卢宝柚轻描淡。
“小伤?”
方沫的声音陡然拔高,
“瞎了一只眼睛你管这叫小伤?”
“卢宝柚!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激动地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抓住卢宝柚的手臂,
“快!你现在就跟我回去见林司令!”
“他的奇迹肯定能治好你!”
“一定可以的!”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卢宝柚,就被对方强硬的力道一把甩开。
“够了!”
卢宝柚的声音依旧不高,但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意味,“我不回去。”
“为什么?”
方沫被他这态度激得几乎要跳起来,积压了四年的情绪彻底爆发,
“你又要这么一声不响地走吗?”
“四年前你也是这样,直接离开了【恶魔】小队!”
“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到底是为什么?”
“你现在又突然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
巷道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海浪声和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许久,卢宝柚继续开口道:
“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就像你们刚刚封印的那个合成物,就像你们现在对【蛇之手】的定义……”
“有些真相,藏在迷雾里对大家都好。”
“别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
方沫上前一步,气势逼人,
“李毅飞大人失踪,【蛇之手】被定为邪教,而你,卢宝柚,曾经最接近他的人之一,也同时消失。”
“现在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他……真的……”
“背叛?”
卢宝柚替他说出了那个词,随即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悲哀,也有嘲讽,
“他若想背叛,当年在晨南关,在月亮上,何必拼到那种地步?”
“用你们现在的话说,逻辑呢?”
“那为什么……”
“为什么他创造的合成物需要被封印?”
“为什么【蛇之手】成了过街老鼠?”
卢宝柚打断他,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方沫,你用脑子想想。”
“是谁定义的邪教?是谁在恐惧【蛇之手】掌握的力量!”
他顿了顿,看着方沫眼中翻涌的震惊和疑虑,缓缓道:“我去了哪里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世界可以没有我,也可以没有你,但绝不能没有师父!”
“我要走了!”
方沫看着空荡荡的巷道,和卢宝袖的背影。
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手中紧握的匕首泛起幽冷的寒光,
“别想走!”
“今天我在这里,你就别想离开!”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巷道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压抑,地面细小的碎石微微震颤,周遭的光线都似乎扭曲了一瞬。
这股力量,已然踏入了半步人类天花板的境界。
然而,面对这股足以让寻常“克莱因”境强者色变的精神威压,卢宝柚只是微微侧过头。
他用那只完好的右眼瞥了方沫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淡淡嘲讽的轻弧。
“四年了,还是只有这种水平吗?”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那你可真的拦不住我。”
语毕,一股截然不同的恐怖精神力,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从卢宝柚那看似单薄的身躯内汹涌而出!
这股力量不再是纯粹的精神压迫,其中夹杂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堕落、死寂与疯狂的气息!
它轻易地撕碎了方沫营造的精神领域,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将其瓦解。
巷道墙壁上的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连空气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色。
人类天花板!
这一刻,方沫瞳孔骤缩,浑身剧震,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你……你突破心关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突破人类天花板需要渡过“心关”,那是比力量积累更加凶险万倍的考验,无数天才止步于此。
他万万没想到,卢宝柚不仅实力暴涨,更是踏入了这个传说中的领域,而且……力量性质变得如此诡异。
“没错。”
卢宝柚淡淡地确认,不再多看方沫一眼。
他背后肩胛骨的位置,衣物被无声撑起、撕裂。
一对巨大的、覆盖着漆黑如墨羽毛的羽翼猛地舒展开来!
那羽翼并非神圣,反而散发着与他的精神力同源的堕落气息,每一根羽毛都仿佛吸纳了周围所有的光线。
双翼微振,带起一阵阴冷的气流,卢宝柚的身形开始缓缓离地。
“老夫,可没让你走。”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在巷道尽头响起。
……